40、燒替身文學遭戲弄,黃皮子不棄終成仙(1 / 2)

奶奶用給我的留的飯菜我沒吃上, 因為我就這樣躺在炕上,蓋著棉被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的下午才醒來,我媽媽都已經從學校下班回來了。奶奶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雞蛋糕,用勺子舀起一點,放在嘴邊吹涼,遞到我的麵前。雞蛋糕蒸的很滑嫩,顫顫巍巍的像是剛出鍋的豆腐腦。雞蛋糕的香味早就飄進我的鼻子,我的肚子裏咕嚕嚕的作響。

吃了幾口雞蛋糕 ,心裏總算有了底。本想鑽出被窩,穿鞋下地玩一會,但被奶奶阻止,讓我繼續躺在被窩裏。小孩子不裝病,隻要好了點,就是萬萬待不住的,盡管我不得不聽奶奶的話,躺在炕上,但心裏卻像長了草一般,早就飛的遠遠的。

奶奶叫爸爸找來家裏最大號的洗衣盆,裝滿了水,放在屋子門口,又喊來我媽媽,讓我媽媽坐在炕裏頭,把我用被子包裹好,讓我媽媽緊緊的抱在懷裏。又讓我爺爺找來幾把鐵鏈的鎖頭, 把大門鎖緊,屋門也鎖好。

安排好這一切後 ,奶奶脫鞋上炕,放下了原本卷著綁在窗欞上的那個牛皮紙的窗簾。然後坐在炕上,掏出旱煙袋,拉過煙笸籮,裝了一袋煙,慢條斯理的抽起煙來。

煙霧從我奶奶的嘴裏和鼻孔裏慢悠悠的飄了出來,在屋子裏來回的遊蕩。本來就將近傍晚,窗子又被牛皮紙的窗簾擋住,屋子裏暗了下來,彌漫著緊張的氣氛。

奶奶盤腿坐在炕上,左臂頂在大腿上支撐著腦袋,閉著雙眼,一口口的抽煙。牛皮紙的窗簾很厚,屋子裏的光線暗淡,奶奶的煙袋鍋一下下的閃著煙絲燃燒的通紅的火光。整個屋子裏沒人說話,牆上掛著那個我爸媽結婚時候買的老掛鍾滴答滴答的鍾擺聲顯得尤其的清脆。

太陽在西麵的山頭上張望了一陣,或許是因為這太陽站的高望的遠,看到了劉家鎮裏一些讓人害臊的事情,太陽紅著臉,一翻身滾到山的那頭去了。山頭的雲彩便火冒三丈的燃燒起來,把整個院子照的暗紅,像是被潑了雞血。

其實比我們家氣氛更緊張的,是李文利的小賣部。昨天張誌成從包畫匠家把紙人取回來,就直接放進了李文利裝煤的倉房。紙人這種東西,和上墳燒的紙錢一樣,從畫匠那兒拿出來就不能再拿進任何人的屋子,這不吉利。李文利擔心有淘氣的貓狗,進了倉房弄壞了紙人,拿了一把大鎖,鎖住了倉房的門。

張誌成給孩子燒替身這事兒,李文利特別的上心,這些天張誌成父女倆來劉家鎮看病 ,吃喝拉撒,也都在李文利家。按說李文利和張誌成的親戚不是太近,也說不上是怎麼論過來的表親。小時候張誌成的爸媽從城裏來鄉下串門,李文學倒是經常跟張誌成在一塊兒玩。都說“表兄弟,一場戲”,表兄弟之間在一起玩,是最容易翻臉吵架的,可張誌成和李文學卻好的像一個人似的。

李文利比他們大好幾歲,小時候不跟他們一起玩。但現在的李文利之所以這麼熱心的幫張誌成,除了真的有親戚的情分之外,更多的,是想趁早幫張誌成的小囡看好哭夜的病,然後他們好趕緊回城去。李誌成是個膽小的人,這幾天他已經隱約的感覺到總有什麼不太對頭,擔心會連累到自己。況且張誌成來的第一天,李文利的媳婦就一肚子怨氣的回了娘家,等這事結束, 趕緊把媳婦接回來。

或許那天李文學真的聽懂了張誌成的話,今天破天荒沒像往常一樣出去南山北坡的走,一大早就搬了個凳子,坐在小賣部的火爐旁,翻來覆去的烤著幾個圓咕隆咚的地瓜。

張誌成和李文利早就準備好火柴和一些零散的紙錢,還有一根槐木的棍子。於是李文利的小賣部裏,除了呼呼作響的火爐,和裏熟睡著微微打鼾的小囡外,也如同我的家裏一樣的安靜。

燒替身這種事,據說是很邪門的,我奶奶跟張誌成囑咐過,第一要找個遠離人家的十字路口;第二,要屬雞的一個人去, 別人不許跟著;第三,去的路上,不管發生什麼、聽見什麼都不能回頭,更不能搭話。

就是這幾條,就足夠嚇人了,所以沒人願意燒替身。但李文學瘋了很多年了,沒人知道他是否懂得燒替身的恐怖,更沒人知道在他心裏到底會不會害怕。

張誌成這一整天,一直翻來覆去的囑咐李文學燒替身的步驟和禁忌,而李文學也不搖頭也不點頭。李文利和張誌成心裏一點底也沒有,他們完全無法安心的把燒替身這樣的大事托付給一個半瘋的李文學,但卻沒有別的辦法。但唯一讓他們多少有點信心的,是李文學今天安靜的像一個內向的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