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還是老的辣,劉振綱不愧是幹了半輩子的醫生,對白小娟吐發的病診斷準確,治療及時,一瓶點滴還沒打完,白小娟便慢慢的睜開了眼睛,臉上有了血色,四肢也不再抽搐。但折騰了大半天,身體還是十分的虛弱,隻是睜開眼睛看了看,便又閉上眼睛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劉振綱又從藥箱裏拿出一些藥給白小娟的父母留下,囑咐他們按時給小娟吃藥。李文學對小娟那麼疼愛,肯定是不會下毒害小娟的,但至於小娟是怎麼食物中毒的暫時沒心思去琢磨,隻盼著小娟能慢慢好轉,便也就放心了。
劉振綱說,小娟的身體本來就弱,所以一旦驚受一丁點兒的不注意,便會折騰個夠嗆,所以即便這次痊愈之後,也應該倍加小心。老白老兩口點頭答應,連忙道謝。今天是大年三十,劉振綱也要回家過年,所以也不便多留,便千恩萬謝的送走了劉振綱。
再說我奶奶,離開白小娟家回到家的時候,我爸爸跟爺爺已經在院子裏豎起了一根高高的木杆,在杆頭上掛起了前陣子紮好的紙燈籠,裏邊放了一個電燈泡,電線順著木杆垂下來,引導屋子裏的一個插座上,插上電,大紅的燈籠便亮了起來。現在還是白天不明顯,等到晚上,肯定能把院子照的通紅,取個好的彩頭,紅紅火火。
爸爸又弄來一些幹透的樹枝,在院子中間架了起來,底下塞上一些苞米葉子和細樹枝,這是晚上用來點篝火的。然後又把早就買好的二踢腳都在院子裏的牆頭上擺好,成掛的鞭炮掛在了院子裏那棵大樹的樹枝上。按照劉家鎮多年的習俗,大年三十晚上十二點開始點篝火,燃放鞭炮,然後人們會在篝火前擺上五穀糧的香碗,插上三炷香,焚香跪拜,這便是“接神”。
接神接的是財神,所以在篝火前燒香,是要實現找準方向的,隻有找準了財神老爺來的方位,才能準確的接到財神,祈求來年能順順利利的發個財。
而我們家的年三十的儀式要比別人家特殊一些,我奶奶在太陽落山的時候,用灶膛裏的草木灰在院子裏畫上一個大圓圈,圓圈裏畫上十字,十字的交叉點便是那堆篝火,在這個圓圈的外側,要畫上幾條線,分別連通我們家的雞窩、豬圈、水井、倉房等等地方,每個地點,都要擺上裝滿五穀糧的香碗,插上三炷香。
在半夜十二點正式放鞭炮接神之前,要先給三太奶燒香上貢。因為我已經拜在三太奶的門下當了弟子,所以今年大年三十給三太奶燒香上貢,我也要去。其實對於七歲的我來說,原以為當了三太奶的弟子之後,會像爸爸的那本武俠小說裏寫的那樣,跟著師父上山十年,學習武功,然後下山闖蕩江湖,鏟奸除惡,最後會成為名震江湖的大俠。
可沒想到,拜了之後,卻也沒什麼明顯的區別,我也沒見過三太奶的樣子,更沒發覺自己多了什麼樣的特殊的能力,隻是能看到、聽到一些別人看不見、聽不見的東西,但這樣的能力,我之前就有。於是時間久了,我便對拜了三太奶這件事,沒了什麼感覺。
其實我奶奶心裏最清楚,費勁周折的讓我拜三太奶入柳門,並不是希望我接替她的位置,成為出馬仙,而隻因為我奶奶知道,盡管這段時間的日子看起來太平無事,但我已經深陷“四方煞”的魔咒。十月初八涅槃日的生日,再加上我的時辰是純陽火明,一出生便注定了我的命運不凡。而在遠古的大涅槃日裏,是火神老爺的四個兒子“四燚”鎮住了陰陽之門,而種種跡象表明,我命裏注定是四燚之一,最近劉家鎮接連死去的幾個人,都是十月初八的火命,一定是什麼神秘的力量在試圖殺死四燚,破解四方煞,實現他的不為人知的圖謀。那等待我的,將是不可想象的未來。或許隻有拜入柳門成為三太奶的弟子,才能躲過這一劫。
天說黑就黑,尤其是大年三十的我那上,總覺得比平時過的快,很快就到了晚上十點。今年的除夕夜特別冷,奶奶給我穿了一件特別厚實的棉襖。扣上了爺爺的棉帽子,拿上幾炷香,帶上火柴,便拉著我去了西園子裏的小廟,給三太奶燒香。其實給三太奶燒香也沒什麼新奇的東西,和往常一樣,我跟在奶奶後麵,按照奶奶的要求照葫蘆畫瓢,不一會弄完了,便回了屋子。
盡管我穿了厚厚的棉襖,但還是凍得手腳冰涼,趕緊脫鞋上炕,把腳丫子塞進炕裏卷起來的的行李卷裏。裏麵熱熱乎乎的,舒服極了,所以躺在炕上,媽媽在外屋的大鍋裏燉了一大鍋的酸菜,灶膛裏火燒的多,屋子裏的炕自然就熱乎,平躺在炕上,熱乎的炕席烙著後背,一陣困意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