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學在醫院對麵的旅店裏,做了一場特別詭異恐怖的夢,甚至在夢裏,他都可以清楚的知道自己就是在做夢,但卻無論如何也不能醒來。而當他終於在一聲嘶喊之後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從那場夢裏走出來,去麵對真正的現實.現實和夢境就這樣的糾纏在一起,無法分清,無法剝離.無論是對任何一方的舍棄,都將是一種血淋淋的自殘.
這種痛苦的折磨,甚至讓醒來後的李文學想到了死亡,但現在的李文學,已經不是那個剛被齊春梅無情的拋棄,每天都要用漫山遍野的不停的走來衝淡心中的悲傷的李文學,而是一個已經慢慢的懂得了責任與擔當,淡忘與承受的李文學,一個會惦念家人和妻子,以及小娟肚子裏的孩子的李文學.那麼死亡,對於他來說,就絕對不是逃避的借口,而是一種奢侈的退路.
說來真的湊巧,就在準備離開縣城,在車站對麵的小吃店吃早餐的時候,遇上了自己的表親張誌成.幾個月前,張誌成曾帶著女兒小囡,在李文利家住了好幾天,最終還是李文學幫忙給燒了替身,才治好了小囡的哭夜.這一晃過了很久,卻沒想到在這相遇.
聽說他們倆在等大客車要回劉家鎮,張誌成便對他們倆說,
"得了,別等車,我送你們倆回去,你看你媳婦的身子,坐大客車顛顛噠噠的多不穩妥,我也正好去你們家看看文利大哥兩口子……"
既然如此，那再好不過，於是他們一起吃完早餐，便跟著張誌成出裏小吃店,到馬路的對麵,上裏張誌成的車.
那個年代的出租汽車還並不多,並且都是黃色的麵包車,張誌成的也不例外.他平時就愛幹淨,車裏也收拾的一塵不染.
張誌成開車,特別的小心穩妥,何況他知道車裏坐了個孕婦,便更加的小心.張誌成邊開車邊尋找話題跟他們倆聊天,但李文學不愛說話,小娟又內向害羞,聊了幾句自然就沒了什麼話題.不過都是親戚,也不必覺得尷尬,於是三個人便都沉默不語.
沒人說話,車子發動機的聲音和輪胎與地麵的摩擦的聲音,顯得尤為明顯.遇上路麵上的坑窪的時候,張誌成都小心的減慢速度.
雖然是造成,剛從小旅店裏起床不久,但小娟卻莫名其妙的感覺十分的疲憊,眼前老是有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像來回的飄蕩.甚至還會聽到一些莫名其妙的聲音.盡管這些圖像和聲音都很微弱,但卻此起彼伏,不曾停止.
這讓小娟覺得頭疼,便靠在李文學的肩頭,李文學見小娟的精神有些恍惚,眼神有些迷離.樣子特別的疲憊,便伸手把她攬在懷裏,拍了拍她的後背,小娟便閉上眼睛,慢慢的睡著了.
其實在一開始接觸李文學的時候,小娟的心裏還在思念著為了感情自殺的小軍.但日子久了,李文學對她無微不至的關懷,讓她漸漸的放下了過去的一切對自己心靈上的刻痕,打開傷痕累累的心扉,讓李文學走了進來.原本瘋瘋癲癲的李文學,卻給了小娟足夠的安全感,每次靠在李文學的懷裏的時候,她都感到這世界特別的安靜,也特別的安全.
李文學也有些疲憊,他的疲憊完全因為昨晚那場尤其真實的夢,夢裏的恐懼與糾結讓他即便在白天也覺得渾身乏力,於是他摟著小娟,兩人靠在座椅上,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車子往前行駛,再有幾公裏,便就會到達劉家鎮的北山坡,翻過山坡,便可以到達劉家鎮,也便是到家了.張誌成突然發現前麵不遠處的路邊站著一個人,看樣子年紀不小,身體單薄,正向他來回的招手.
"難道是要打車的?"
張誌成心想,職業習慣促使張誌成減慢車速,慢慢的停在了那人的身邊.
"你是要去哪啊?"張誌成搖下車窗,問到,
"去劉家鎮……"
那人說話冷冰冰的，沒有一定點的語氣，這讓張張誌成不禁感覺一絲寒冷.不過既然是順路，不如讓他上車,不但能賺幾塊錢的車費,也算是幫人的忙.
想到這兒，張誌成衝那人揮手說道,
"順路,上車吧."說完側過身，手探到後車門邊，在裏麵打開了車門.
那老人就往前走了幾步，上了車,坐在李文學後麵的那排座位上.
張誌成繼續發動車子向前走,可走了沒多遠，發現前麵的路邊又站著一個人,這次是個女人，五十多歲的樣子,穿著樸素，頭發有些蓬亂.站在路邊，向自己的麵包車揮手.張誌成有些納悶,怎麼今天一路上全是打車的人？難不成他也要去劉家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