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不用多說,我奶奶知道我心意已決,其實想想我隻不過是個八歲的孩子,是個從小被我奶奶抱大、親眼看著我長大的孩子,她自然十分的心疼我,他總會想起我小的時候胖乎乎圓溜溜的臉,更會想起我那無憂無慮天真爛漫的幼稚時光。其實在他的心裏,讓我承擔這樣的責任,他也於心不忍。可不管怎樣,有些事總是要做的。於是我奶奶便獨自一個人來到了劉老七的家。
我奶奶再次聽劉老七講述了昨晚的細節,然後又到劉老七家的驢圈棚裏和他們家的大門外查看了一番。最後讓劉老七搬來梯子,登上了劉老七家的房頂。
劉家鎮的房子大多建在後山的腳下,把山的慢坡向下深挖,挖出一塊平地,在上麵蓋房子,北麵的土坎擋住了冬天的北風,這樣的房子能保證冬暖夏涼。可劉老七的就和別人家的不一樣,他的房子地勢很高,所以站在她家的房頂上,便視野更寬,望得更遠。他們家的院子到是與鄰居們的相同,中間一條過道直通院門,兩旁壘起土牆,圍成兩個菜園子。這還是初春冬天的氣息還沒走遠,所以園子裏隻有一些去年種植的蔬菜的幹枯的秧子。
大門外東麵有一個石頭壘砌的茅房,旁邊種著一棵高大的楊樹,隻有光禿禿的樹杈,但它卻機靈的感覺到了溫度的變暖,樹的枝條露出淡黃的顏色,可能隻需要一陣溫暖的南風或是一場輕柔的細雨,就會吐出它蘊含在骨子裏的嫩綠,抽枝展葉。
大門外小路的南麵是一片樹林,樹林的邊上,依靠著那些樹幹有一個巨大的柴火垛,劉老七為人勤勞,即便是冬天農閑的季節,別人都去喝酒打牌,或者東家西家的胡扯,而劉老七沒事兒的時候,就拎著鐮刀南山北坡的割一些枯樹枝和蒿草回來,放在這裏曬幹。就在這樹林之間,正對著劉老七家的院門,有一條斜向西南的茅草小路,蜿蜒的通向西南方向的山坡。
我奶奶手打涼棚,像那條崎嶇的小路望了望,隱約的感覺到那小路上彌漫著一團霧氣,而那霧氣正是從那小路的盡頭飄蕩過來。他伸手指了指那條小路,對身邊的劉老七說,
“你看看,看看那條路,你能看到什麼嗎?”
劉老七伸著脖子踮著腳向小路那邊望了一陣兒,然後轉過臉,一臉迷茫的看著我奶奶說,
“沒什麼呀,不就是一條路嗎?”
我奶奶點了點頭,心裏明白,那團霧氣像籠罩在王革命家的一樣,是妖氣。這團妖氣與其說是我奶奶看到的,不如說是他感受到的。
我奶奶順著梯子爬下了房頂,對緊跟著下來的劉老七說,
“晚上來的果真是小毛驢的靈魂,它是從西南方穿過樹林而來,想必是因為思念他的母親,不過西南的方向有一團妖氣,看來來者不善。”
劉老七第一次聽說自己家前麵彌漫著妖氣,當然吃驚不小,但他卻因為過度的思念小毛驢而完全顧不得這些。他一心隻想看看自己的小毛驢,到底是胖了瘦了到底有沒有長大。
我奶奶完全知道他的心情,於是便一臉嚴肅的對他說,
“你想看看小驢,我倒是可以幫你,不過它已與我們陰陽相隔,況且他也不是獨自來的,我若幫你開了陰陽眼,恐怕會嚇著你……”
聽奶奶這麼一說,劉老七眼前一亮,知道這話的意思就是說自己有機會再看看自己的小毛驢,於是連忙點頭,對奶奶說,
“沒事兒的,沒事兒的,我什麼都不怕,隻要能讓我再看看他就行……”
我奶奶歎了一口氣,其實他心裏知道,劉老七之所以對這毛驢的母子有如此深厚的情誼,這都是前世的緣才有今生的果。
“好吧,既然這樣,你去園子裏,把薅一些上過霜凍的辣椒秧,把他剁成段,用茶水攪拌勻,晚上喂驢的時候摻在驢的草料裏,等大母驢吃了會流下眼淚,把那些眼淚塗抹在自己的眼睛上,你就能看見小毛驢了”
聽我奶奶這麼一說,劉老七十分的激動,來不及向奶奶道謝,便趕緊跟頭把式的跳進園子裏,他們家的園子裏果然有好幾棵已經凍得幹枯的辣椒秧,他伸手把它們從土裏拔了出來,在牆頭上用力的摔打幾下,摔掉根上盤踞的泥土,再從園子裏跳出來。又三步兩步的跑到驢圈棚裏,把那把平時用來鍘幹草喂驢的大鍘刀拖了出來。
別看劉老七年紀不小,幹起活來卻手腳麻利,一手抬起鍘刀的刀把,另一隻手把剛才從園子裏拔出來的那捆辣椒秧放到裏麵,手臂上下揮動,嘁哩喀喳的幾下,便把辣椒秧鍘成了寸把長的小段。順手扯過驢圈棚裏的那給平時給大母驢和幹料的鐵盤裝進去。又趕緊讓他的老伴把炕上剛才給我奶奶沏茶的大茶缸子拿了出來,裏麵還有大半茶缸子的濃茶,一股腦的倒進了鐵盆裏,挽了挽袖子,雙手齊下攪拌了一陣,端起鐵盆就想把這半盆茶水和的幹辣椒秧倒進驢食槽,卻被我奶奶伸手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