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第八章 錦屏山莊 三(1 / 3)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

日已過午,許聽弦才伸著懶腰醒來,口中還吟誦著先賢詩句,大有淡泊明誌的儒門才子風範。

因在天書世界中“死”了一次,肉身雖無影響,神識卻損耗過渡。

神識的修複沒有什麼捷徑,唯有花費時間慢慢調養,所以許聽弦這些時日變得極度嗜睡,每天至少有八個時辰是在睡夢中,來到青城山後,也是在傷病房中倒頭便睡,直到現在才起。

然而一個懶腰還未伸完,他身子已先定住,麵上懶散之色變得僵硬,道:“沈學弟,你怎麼也來青城山了?”

便見他所在病房中,一名身材消瘦,麵容冷峻的黑衣少年挺直腰板坐在胡床之上,觀他年歲,應尚不到二十,雙目卻如靜水寒潭,平靜而又深邃,此時凝視著床幾上擺放的棋盤,一邊自己與自己下棋,一邊道:“聽聞你天書之戰中勞神過度,我便應知世先生所托,來青城山看護你。”

被許聽弦成為學弟的,自是繼他之後的儒門第二位“公子”沈奕之,隻是沈奕之有心低調,得了“公子”之稱後並未對外宣揚,所以聲名不顯。

“哈,關心學長我便直說,不用假托知世先生之名。”許聽弦心中知曉,以沈奕之冷漠心性,若不是本身就有來此的意願,知世先生再怎麼請托也是無用,心中一暖,起身穿衣同時又嘴欠道:“不過,說是看護病人,怎就一個人下棋,見學長我睡了,不知曉替我扇風驅蚊,讓我睡得安穩些嗎?”

沈奕之無視他的插科打諢,拈一枚棋子在手。“助你免於危險,還不算看護嗎?”

“危險?哪來的危險啊?”許聽弦正說著,忽然一陣尖銳風聲,一塊拳頭大的尖銳飛石洞穿紙窗而來,直擊向許聽弦麵門。

許聽弦五感衰退,反應慢了半拍,心頭一驚,原本還未褪盡的睡意已盡數被嚇得消散,而沈奕之卻如背後生眼一般,手中棋子被屈指彈出,如一道離弦飛箭,直迎飛石而去,雖以小擊大,卻將石塊狀成碎末,

而棋子反震變向,穩穩落在棋盤上該落的方位。

許聽弦一驚,回過神來發現紙窗之上已是千瘡百孔,顯然方才情形已發生不止一遭。也虧得有沈奕之在,才讓他安睡至今。又聞窗外有喧囂聲傳來,忙問道:“怎麼回事?外麵怎麼了?”

“應飛揚和天女淩心在外對戰。”

“他們兩個怎打起來了?難道因為應飛揚那家夥作風不端?惹惱了天女?”這般亂石飛濺,波及四周,顯然已不是尋常的切磋,許聽弦聞言疑惑更甚,已自行腦補出諸多劇情。

“是天女意識混亂,已擊傷了素宗主,現在應飛揚正嚐試製住她。”

沈奕之說得平淡,許聽弦卻是大驚,“什麼?”察覺事情嚴重,許聽弦連整理好衣服道:“我出去看看!”

沈奕之阻道:“留步,外頭危險,你有傷在身,無力自保,還是莫多管閑事的好。”

“無妨,就算有傷,我也沒虛弱到那種程度。”似是未驗證他的言語,話音剛落便又有碎石飛來,許聽弦輕描淡寫一揮袖,便將飛石掃開,道:“看吧,幾塊飛石,還構不成危險。”

“有形有質之物,幾時算得上危險了,危險的是不知從何處射來的暗箭。”沈奕之手拈棋子麵容凝重道:“如今青城山山雨欲來,暗流激湧,陰謀,算計,利用,背叛,縱橫交錯,結成了一個紛亂的局,以你現今狀態,安心休養才最是安全,踏出此房間,便可能被卷入局中,淪為他人棋子而不知!”

見沈奕之說得鄭重,許聽弦微微一愣,但他這人雖口上總說怕麻煩,實則卻見他麻煩事便想插手幫一把,此時亦擔憂天女和應飛揚間的戰況,隻挑挑眉笑道:“但應飛揚這家夥對戰天女這場好戲,錯過了可太遺憾了,況且有沈學弟這棋中聖手局外旁觀,我便是真陷入他人局中,也有沈學弟妙手解圍,助我脫出困局!”說罷,不再給學弟言語的機會,許聽弦便已推門而出。

隻留沈奕之在內中,無奈一歎,“局外旁觀?可我,已經入局了啊!”

“啪!”清脆一聲,沈奕之一子點落,棋盤上棋勢交織糾纏,黑與白之間的壁壘已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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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聽弦循聲而去,便見院落外圍,劍光四溢,氣勁縱橫,正是應飛揚獨戰天女淩心,已至激烈之時。

天女淩心的“十丈輕塵”束城銀白長槍,槍勢如瑞雪飄舞,白練經空,手腕一抖,朵朵槍花化作寒梅吐蕊,寒意攝人。

應飛揚在寒芒籠罩下,身形卻沉卻穩,腳踏罡步,長劍揮灑,在手上化出層層光幕,陰、陽、剛、柔、虛、實,諸般變化無常無定,與天女淩心相持不下。

幾名優曇淨宗女弟子插不上手,隻在外圍防止天女淩心走脫,此時卻皆忍不住眼露驚駭,竊竊私語。

“真的假的,這個應飛揚竟然這麼厲害,能跟咱們那位天女不分勝負?”

“人也生得很俊呢,就是額上那道疤很凶,可惜啊!”

“好了,宗主都傷了,你還有心情在這發癡,已經有人上山求援了,援軍到前緊守陣線,莫讓天女走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