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麵上的字讓趙雅恍了神。
她一度以為自己還在噩夢中,忙掐自己的胳膊,臂膀上傳來的卻是真實的疼痛。
提醒著她她確實醒來了,但噩夢也追來了!
“他來了……他真的來了!”
趙雅忽覺浴桶中的水涼得徹骨,如冰窟一般讓她渾身止不住顫抖,直想縮抱成一團。
但很快,唇舌間腥甜的血液似化作一股血氣,衝湧到她頭頂。
不是!
她不是任人輕賤的蝶奴了!她已有了一身不俗修為,她是錦屏山莊執令總管、蜀中最有權勢的女妖!
她絕不允許蝶奴的名號再出現!尤其不能出現在山莊內,出現在公子翎眼前!
“啪!”怒不可遏的趙雅猛擊桶沿,整個浴桶瞬間四散裂開,水花激湧濺射,而趙雅借這一擊之力騰身而起,淩空抓起一件輕紗披在身上,同時背後蝶翼舒展開來,破門而出,直往後山方向迅疾而去。
似為掩蓋自己方才露了怯,趙雅用力扇動背後蝶翼,每一扇翼都使風雲急湧,也使她速度更快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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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馳電掣間,趙雅已出了山莊,到了後山山頂。赫然見矮樹亂石間,一道人影在夜色下獨立。
那人身材矮小,麵貌無奇,見趙雅飛至,揮揮手,嬉笑道:“呦,蝶奴,等你許久了!”
趙雅見狀目光一寒,蝶翼一斂向下掠去,加成下墜之勢,讓她速度不減反增。
那人未料趙雅來勢如此迅疾,忙欲避閃,但趙雅身形卻已化作一群藍翼蝴蝶,蝶群分成數股,從那人身周穿繞而過。
之後蝴蝶再度凝聚一團,變化回趙雅的身形。
而趙雅足尖輕點,翩然落在那人身後,雲淡風輕之姿,恍若無事發生。
但落足瞬間,忽聞“嗤嗤嗤”的銳風聲不絕於耳。
身後那人全身上下忽爆出無數創口,皮肉綻開,筋絡寸斷,血霧噴散……竟是在與蝶群錯身一瞬,已遭蝶翼千斬。
“啪!”那灘被千刀萬剮、削不成人形的爛肉摔在地上,可卻恍若毫無痛感,口中仍桀笑不止:“小蝶奴,許久不見,本事大了,火氣也大了!”
“但這些寄體是老祖我隨便充數的。”又一道聲音傳來,從旁邊樹叢走出一個中年女子。
“可不比當初的你們那般精挑細選。”又一名老者邊說著邊從後方邁步而出。
“想要殺幾個瀉火啊?盡管跟老祖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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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最是疼惜你了。”
“怎麼會不讓你殺?”
“來來來!老祖我再多叫幾個出來。”
聲音從四麵八方響起,一人接一句,一句出一人。從樹林中,山石後接續著走出了六個人,他們男女老幼皆有,外貌各不相同,卻都發出穀玄牝蒼老的聲音,顯得詭異至極。
“好了,現在都在這了,你想從哪個開始殺都可以,蝶奴!”最後一陣蒼老嗓音傳來,悠然走出的卻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清秀麵容顯得稚氣未脫,眉宇間卻帶著一股邪意。
“那從你開始也行嗎?”趙雅雙目一沉,直視最後走出的少年,道:“沒發現麼?我的蝴蝶還少了一隻。”
少年忽感脖上寒毛豎起,卻見肩頭不隻何時停了一隻蝴蝶,此時蝴蝶舒翼,翅膀離少年脖頸隻有半寸不到,這看似輕柔的翅膀方才能將另一個寄體淩遲,此時將少年頭顱削下,應也不是難事。
忽見少年忽然露出恐慌之色,連聲音也變成年輕人的嗓音,“老祖,救我,不是說了保我無事的嗎?”
但下一瞬,嗓音又變成穀玄牝的聲音,向自己斥責道:“閉嘴,老祖讓你開口了麼?”
隨後,又點著自己太陽穴對趙雅歎道:“老了,都鎮不住年輕人了,這新收的寄體還敢插嘴,正需你這前輩教教規矩。”
趙雅靜靜看著眼前少年,心中頗為訝異,在她認知中,穀玄牝的意識一旦接管寄體,原本意識便失去對身體的掌控,這種會插嘴的寄體倒是從未見過,但這隻讓她更堅定自己判斷,冷笑道:“莫要裝了,其他的寄體或許可有可無,但這個不是!”
趙雅動手之前便已預料到穀玄牝寄體必不止一個,所以她化身群蝶看似是出手無情廢去一人,其實還借著散逸的蝴蝶探測了周遭。
發現周遭還埋伏著七個寄體,單論修為有高有低,但比起昔年的蠱奴都差上不少。而其中修為最低的是這位少年,卻站在了最核心的位置,隱隱被其他蠱奴拱衛保護,讓趙雅覺得唯獨這個寄體是與眾不同的。
所以趙雅借虐殺那中年男子寄體吸引注意,又暗度陳倉,留了一隻蝴蝶將少年製住。
而此時趙雅雙目微眯,端詳了少年麵容,繼續道,“而且我已經認出他了,他是半夏,楚白牛的藥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