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永貴沉默片刻,又見坐在中間的那位神情威嚴的警官翻來覆去地看自己的砍柴刀,隻得回答:“刀不是用來砍人的,是用來保護我自己的。郭廣道那奸商財大氣粗,我怕還沒有見著他本人,就被他的爪牙抓住了。本以為帶著它,可以嚇唬嚇唬他的爪牙,卻……”
王京放下砍柴刀,拿起桌麵上裝水的酒瓶,這也是從夏永貴隨身攜帶的黑布包裏搜出來的作案工具之一。王京又將包著生石灰的白布包從黑布包裏拎出,擰開瓶蓋,撒了一點兒水在生石灰上,見水的地方立刻冒出一股熱氣。
王京輕輕放下酒瓶,握著雙手,心平氣和地問:“你臉上的疤痕是怎麼回事?”
夏永貴知道再也瞞不過對方了,身份姓名也都暴露了,幹脆什麼都說。雖然不想連累兒子,但事已至此,剩下的就看兒子的造化了。反正自己既沒有殺人,又沒有傷害到人,也不怕兒子的同事們會把自己怎麼樣,
夏永貴想了想,告訴審訊的警官,“十八年前,我在成都一家火鍋店幹活,與郭廣道發生了衝突,結果那家夥仗勢欺人,端起滾燙的火鍋湯就給我潑灑過來,臉就被燙傷了。”
王京微微點了點頭,“郭廣道是火鍋店的老板還是去店裏吃火鍋的客人?”
“是去吃東西的!”
“你一個店員怎麼和客人發生了爭執?”
夏永貴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好在審訊的警官沒有進一步追問,隻是話鋒一轉,“你臉被他毀了,所以就打算用生石灰和水報複他?”
“是的,我隻想把他的臉燒爛,出一出心中的惡氣,我絕沒有想過要砍死他,我真地不想連累我的兒子雲天……”夏永貴一激動,又哭出聲來,語言也變得含糊不清。
“拿杯水給他!”王京轉頭命令周運長。
周運長愣了一下,又不好拒絕,隻得端起放在自己麵前的杯子,離開座位走到夏永貴的麵前,將杯子遞到他的嘴麵前。大半天滴水未沾的夏永貴就象莊家地裏的老式抽水機,低下頭,用嘴“咕隆咕隆”地吸著杯子裏的水,很快將杯子裏的水吸了大半。
見夏永貴還含著杯子不肯鬆嘴,周運長隻好把杯子往上抬,讓夏永貴仰起脖子,將杯子裏的水喝個精光。
周運長故意問了一句,“還要喝不?”
“要喝!”夏永貴抬起頭,嘴唇邊全是水滴,如泥潭裏的老牛喘氣,水滴跟著下巴滴到脖子上。
周運長拿著空杯子走到桌子前,兩眼看著王京,本以為王京會同意用他自己杯子裏的水給夏永貴喝,不料王京卻說:“小周,你到外麵重新倒一杯水進來給他。”
周運長笑著答應了,心裏卻十分不快,拿著空杯子走出審訊室。不一會兒,周運長端著杯子走了進來。王京見杯子裏冒著騰騰熱氣,不等小周說話,用手指頭在桌上敲了敲,“先放到桌上,冷了以後再給他喝。”
見王京還把自己當作他的助手來使喚,周運長依然麵帶微笑,心裏卻窩著一股要發泄的火氣,自己在局長身邊幹事,不怕沒有機會打小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