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嫂將盛有小半碗飯和大半碗水的兩隻灰黑老粗碗放到空蕩蕩的床板上,又朝坐在床板上的郭燕燕上掃了幾眼,見她雙手抱膝坐在床板上,也用眼睛注視著自己,目光似乎有些飄忽不定,但卻並未飄落在一旁的飯碗裏。
“叫花子就別嫌稀飯餿,有飯吃就不錯了!”
胡嫂小聲嘀咕時,扭頭朝老粗碗裏瞄了一眼,隻有泛黃的米飯,沒有一丁點兒菜葉。今天自己還沒有出去挖呢!僅剩的一點兒野菜已經被吃光了。
一想到剛才在外麵吃早飯的事,胡嫂心裏就窩火。遊三哥和許蠻子昨天沒有弄回來野味,嘴讒的他倆昨晚就嘮叨了許久,剛才在外麵吃早飯時,二人就象兩頭餓瘋的野豬,自己還沒有吃上兩口,碗裏裝著的用兔油煎炒的野菜就被他二人搶得精光,連油湯水都不剩下一點兒,氣得自己隻好半開玩笑半埋怨地說:“蠻子,你端起碗喝油湯湯的樣子就象在喝美味的陳年老白幹,喝得那麼急,也不怕鹹死你?”
哪知許蠻子竟然沉著臉說:“胡嫂,你喝過加鹽的老白幹?你把儲存在這裏的一大堆肉罐頭吃光了我們都沒有說什麼,老子和三哥不過就喝點菜湯湯,有人就象被喝了血、啃了身上的肉一樣心痛?”
本想奚落對方,卻反而被搶白一陣的胡嫂又羞又愧,又見遊三哥冷笑不語,胡嫂忍不住牢騷了一句,“我好歹還吃了兩口,隻怕吃慣了油葷的人沒得吃,那才會讓人心痛的!”
遊三哥臉色突變,但很快又恢複正常,擱下碗筷說:“這麼大的人還為了爭吃,可笑不可笑?你們是不是閑得發慌了?吃完飯後,各幹各的事,少把精力放在鬥嘴上!”
胡嫂不敢再多嘴,匆匆把飯咽下肚後,就把鍋裏剩下的一勺飯刮到碗裏給郭燕燕送來。
此刻見郭燕燕不動手去拿碗筷,胡嫂又小聲嘀咕著說,“別看著我,我和你一樣,吃得也是鼓眼飯!”
見她突然把目光從自己身上移開朝門那邊望去,胡嫂也跟著回頭看了一眼,原來是遊三哥站在門口張望。
“已經檢查了,床腳後麵沒有被損壞!”胡嫂急忙笑著對他說,希望用臉上的微笑表達自己並沒有任何對他不滿。
“檢查了?我怎麼沒有聽見鐵鏈子的響聲?你再檢查看看,一定要用手摸,檢查仔細些!”
遊三哥說話時,兩眼在胡嫂和燕燕之間來回遊蕩。
當胡嫂蹲下身子,低頭伸手去檢查釘有鐵鏈的床腳裏側時,燕燕也不由得將腦袋低下,目光下垂到體形矮小的胡嫂身上。
燕燕實在不想讓遊三哥看清自己的臉,他的眼神已經暴露出了他的心思。
胡嫂站起身,又伸腳踢了幾下鎖在燕燕左腳上的鐵鏈,鐵鏈發出嘩啦的聲響。
“剛才沒有用腳踢,所以沒有響聲,我在檢查床腳時就蹲下身仔細看鐵鏈和鎖了,沒有絲毫鬆動的跡象!”
胡嫂說完話,卻不急於轉過身,慢慢地拍著雙手,將手中沾著的灰塵拍掉,然後轉身朝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