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禮不太自在地瞟了眼苗筱,“這個問題我們回頭再談……”
然而,康喬絲毫都沒有打住的趨勢,繼續著咄咄逼人地追問,“為什麼?”
“你覺得呢?”莊禮有些被激怒了,瞳孔倏然收緊,“我希望你別誤會,不說並不代表我對她有隱瞞,僅僅隻是因為奶奶不想讓更多人知道,這一點你應該也很清楚。作為她的心理醫生,還請你能夠尊重一下病人的隱私,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公私不分。”
“我希望你也別誤會了,我的意思是……”康喬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你有想過為什麼您奶奶不希望更多人知道嗎?”
“……”莊禮別過頭,顯然不想在那麼多人麵前繼續這個話題。
康喬卻依舊毫不避諱,“在當時那個年代,沒有人能夠理解她的痛苦,他們看不起她、甚至覺得她惡心,這些歧視無異於在她的傷口上撒鹽,所以她選擇了隱瞞;而現在,人們似乎能夠理解她了,他們會同情她、甚至歌頌她,但那些出於對特殊群體的憐憫仍舊是在她的傷口上撒鹽,所以她還是不想說。”
“這些我當然知道。”
“那你為什麼還要攔住苗筱?”
莊禮的語氣開始變得不耐,“我剛才已經說過了,因為她什麼都不知道……”
“如果你認為什麼都不知道就沒有資格評論的話,那麻煩請你閉嘴。”康喬忽然強硬地打斷了他的話音。
“她的事我比你清楚。”莊禮不服輸地嗆了回去。
康喬好笑地哼了聲,眼眸中透著諷刺,“你或許很清楚她的事,但你清楚她想要的是什麼嗎?”
這話讓莊禮陷入了默然,也讓苗筱輕輕震了下。
當初,莊禮曾不止一次地問過她——“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起初他問這句話的時候語氣還僅僅隻是不解,再後來慢慢地變的不耐,最後甚至是煩躁的;因為她回答不出來,連她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想要什麼,隻能靠著歇斯底裏來回應。
直到現在她依舊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她怔怔地看著康喬,總覺得他能給她答案。
康喬再次啟唇,打破了沉默,“挫折不分大小,三四歲的孩子可能會因為丟了一顆糖就哭得喘不過氣,高三考生可能會因為一次失利而自殺……你是不是覺得這些都是小題大做?但對於當事人來說,這就是毀滅性的打擊。同樣,苗筱所遭遇的在你看來也許微不足道,可是對她而言卻是致命的,僅憑這一點你就沒有資格輕描淡寫地將其定義為‘小挫折’。如果沒有辦法幫她繼續走下去,那麼至少請你卸下你的高姿態、收回你那些自以為是的指責。”
“……”莊禮緊抿著嘴角,不發一言。
坦白說,直到現在,他仍然覺得苗筱應該學會自我調節,既然當初是她自己執意要選擇這個職業的,那無論遭遇了什麼,她都應該去麵對,這是身為一個成年人最起碼的責任心;但他也不可否認,他確實處理得不夠好,他是個對工作之外大部分事情都缺乏耐心的人,盡管清楚如果可以更加耐心一些情況或許不會那麼糟糕,可還是沒能做到。
就這一點而言,他對苗筱是感到抱歉的。
想到這,他忍不住抬眸朝著苗筱看去……
她絲毫都沒有察覺到他的目光,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康喬,那雙像是放著光的眼眸是他再熟悉不過的,熟悉得讓他胸口悶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