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118 下雪了(1 / 2)

下雪了

這幾天冷得要命,氣溫降到了零下七、八度,聽氣象預報說是西伯利亞來的冷空氣。阿哥住的三樓亭子間像冰窟窿,窗台上杯子裏的水都結了冰。不過這還不是最冷的,前年最冷,氣溫是零下十二度,那真是滴水成冰。不少養熱帶魚的都遭了殃,魚不是凍死就是燙死(火候沒掌握好)。照阿娘的講法,就是冷得有點邪火氣。有時我瞎七八搭(胡言亂語),阿娘也講我是邪火氣,至於邪火氣到底還有什麼意思,我到現在還沒搞清楚。聽鄰居胖頭講在東北黑龍江最冷時要零下四、五十度,風像刀子一樣割臉,哈氣就成冰。上茅房拉屎要帶根棍子,大便一下來就立刻敲掉,慢一點就要凍牢。我覺得好笑,買隻馬桶在家裏方便,或在茅房裏生個火,這問題不就解決了嗎。

天太冷,我和德明養的孔雀魚(一種熱帶小魚)麻煩就大了。我們沒有魚缸,不能燒炭結加熱。隻好想窮辦法:拿一隻餅幹箱,墊上棉花,將大口瓶放進去,放在煤爐旁保溫。盡管如此,每年有一半魚能活下來,我們就謝天謝地了。

前兩天隔壁王家的自來水管子爆裂了,房管所到現在也沒派人來修,大概報修的人太多。今天一大早我看到兩根晶瑩剔透的冰淩從三樓一直懸掛到了二樓,足有兩米長,手臂那樣粗,像水晶一樣在陽光下反射出令人耀眼的光芒。那尖尖的冰柱頭鋒利無比,就像呼延灼使的雙鞭(水滸人物,使雙鞭,有萬夫不擋之勇),掉下來那可是要你小命的。

冬天阿婆的房間最暖和,太陽從早曬到晚。我家的客堂間雖也朝南,但圍牆高,也就中午有點太陽,所以一到大冷天,阿娘就把煤爐拎到客堂間來取暖。曉萍家有個燒煤的小鐵爐,還有個煙囪通向屋外。隻要一生爐子,大客堂就變得暖烘烘的,一點煤煙也沒有。她家裏還有一個錚亮的暖手小銅爐(大小如一個扁扁的雪瓜),是個老古董。聽她大伯說是清朝早期的,他的老祖宗是清朝的大官啊。傭人阿珍媽把燒紅的木炭用鐵筷子夾到銅爐裏,銅爐立刻就熱起來。蓋上蓋子,那些炭就慢慢地燃燒,可持續四、五個鍾頭。曉萍拿塊毛巾裹著,整天捧在手上,還說她家好幾代老祖宗都用過,所以它留有祖宗的仙氣。可為什麼每年冬天她手要生凍瘡呢?大冷天,吳媽就為大銘準備一個炭缸,燒炭結(一種木炭屑做成的無孔煤餅,無煙)。隻要我們幾個到他家,大家就圍著炭缸,把腳擱在那炭缸上。一會兒的功夫,熱氣就從腳底傳遍全身。

前幾天,海倫說晚上睡覺腳冷。阿婆就讓她把湯婆子帶回家,我隻好用一隻塑料的鹽水瓶(醫用的,香港貨)當湯婆子來暖腳了。我和德明不愛穿棉鞋,穿了它活動不方便,所以碰到特冷的冬天,我的腳就會生凍瘡。今年還好,外公給我弄來了一雙毛絨絨的崇明蘆花鞋。它看上去有點木頭木腦,是用稻草和軟軟如絮的蘆花交織而成,有一點像兩隻鳥窩,鞋口還鑲上了一圈藍花布條,兩隻腳放進去就立刻溫暖無比,看來今年冬天凍瘡要跟我說再見了。

今天天冷加上沒有太陽,弄堂裏是空無一人。中飯後海倫一直在和阿婆說話。我覺得無聊,便找了一個借口溜了出來。到了德明家,隻見他在爐子上用法蘭盤油煎年糕。他說這是蘇州的“扁擔年糕”,全是用糯米做的,比糧店裏買來的要好吃得多。那年糕確實像根扁擔,又粗又長。他趁張媽和大哥不在家,自作主張切了好幾片。年糕煎好後他給了我一片,老四、老五每人半片,要堵上他們的嘴。

在德明家玩了沒多久,陰沉沉的天空中飄起了稀稀拉拉的雪花。不一會兒,那雪花越飄越多,越飄越大,紛紛楊楊的鵝毛大雪漫天飛舞起來。我們來到了屋外,老四老五還用手去抓,剛抓到手裏那雪花就溶化了。鵝毛般的大雪靜靜地飛舞,多麼美啊。雪花鋪蓋在屋頂上、撒落在窗台中,躺在靜悄悄的弄堂裏,投向大地母親的懷抱。

到了冬天,下大雪就是孩子們最大的盼望了。我對德明說雪要是這樣下到明天,我們就可以堆雪人、打雪戰了。回家時我順便去了大銘和小黃家,約了他們明天一早出來打雪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