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一凡這才奇怪地抬眼向外看,萬萬沒想到迎麵碰上的是紀曉非刀子一般冷冷的目光,登時嚇得往門後的牆壁上一靠,好像貼進牆壁裏麵可以隱身似的,抓著方寒的手也像被電擊了一般縮了回去。

此時,三個人的醉意——無論真假——都醒了。

紀曉非緩步走進衛生間,聽見丈夫急切地辯解了一句。

“我……隻是想請方寒幫著勸勸你,別再跟我媽鬧矛盾了!”

紀曉非隻覺得自己腦子嗡嗡作響,幾乎站立不穩。但是她的樣子看起來冷靜得可怕,似乎根本懶得看他,而是慢慢地轉身去盯著方寒。

門不知被誰被關上了,卡拉OK廳的喧囂頓時被隔絕,衛生間裏安靜得有如地獄。

紀曉非很認真地打量起方寒,今天應該說她確實是前所未有過的漂亮。

在紀曉非的印象裏,她的長相其實很普通,普通到平庸,小眼睛,塌鼻子,眉毛分得很開,皮膚像害了黃疸一樣發黃,而且粗糙,臉上還有一塊醒目的胎記。

學生時代的她幾乎從未有過任何浪漫經曆,同寢室的紀曉非親眼見證過她的努力,她甚至不顧向來一本正經的班幹部的形象,做出過十分大膽驚人的追求男生的舉動。在紀曉非的印象中,少女時代的方寒就像一隻灰撲撲的醜小鴨,但是充滿了幹勁兒,總是與一切矯揉造作和歪風邪氣做鬥爭。比如,與擅長拉幫結派的肖麗麗似乎天生就勢不兩立……

而今晚的她,仔細地修飾了眉型,臉上細細地搽上了遮瑕粉底,再用同色的蜜粉將粗黃的皮膚和胎記全都成功掩蓋住了。

方寒曾經得過厭食症,內分泌長期失調,身材十分幹癟。但是,今晚她穿了一件貼身緊致的短款連衣裙,身材看上去凹凸有致,原本平坦的胸部明顯高高聳起。紀曉非不禁惡意地猜測,不知道裏麵墊上了多厚的海綿襯墊?

紀曉非有些走神,竟然在此刻想起,剛才那對假胸同時摩擦著自己和丈夫身體的感覺,不由得心頭一陣作嘔,臉上露出嫌惡的表情。

這時,方寒突然撲上前來,仿佛害怕紀曉非打她似的,一把將紀曉非的兩隻手腕都緊緊捉住,滿臉惶恐,急聲辯解。

“曉非,不是你想的那樣!”

紀曉非依舊有點走神,隻覺得方寒的聲音粗糲,充滿雜質,仿佛山洞裏轟隆駛過的火車,嘈雜而不和諧。

是了,她是個老鼻炎,鼻腔常年轟隆隆的,雖然鼻炎治好了,這個習慣卻保留了下來。紀曉非一直覺得她的這種發聲方式十分不淑女,想提醒她通過練氣的方式改善,但是不好意思提起,怕打擊她,而且慢慢地也就習慣了。隻是今晚再次注意到,卻突然發現這音質鴰噪難聽到令人難以容忍的地步。

紀曉非自己也覺得好笑,居然在此刻記起了這些不相幹的事情。

方寒似乎被紀曉非的淡然嚇壞了,扳住紀曉非的肩頭使勁搖晃起來。紀曉非被她晃得頭暈,抬起雙臂想要掙脫。方寒做賊心虛,以為紀曉非真的要打她,趕緊又把紀曉非的兩隻手腕兒緊緊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