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裏已經是午夜了。精疲力竭的紀曉非癱在沙發上,鼓足了好一會兒的力氣才終於重新做起來,準備去洗洗睡了。就算前段時間再怎麼冷戰,卓一凡也總是等著她把洗腳水洗臉水打好,算是維係著點滴關聯,不至於太過生分冰冷。兩人默契地延續著多年的生活習慣。
突然,刺耳的電話鈴聲再次響起,是打給卓一凡的。
紀曉非難以掩飾擔憂的神情,幾乎驚恐地看著卓一凡接電話。
“哥們兒,出來喝酒!”電話裏傳來一個醉醺醺的聲音。是田泊源,說是汪強還有好幾個男生一起在外麵喝酒,叫卓一凡現在出門。“不了,不了!今天太晚了!算了!”卓一凡也累壞了,老老實實地說實在太累,推掉了——整整推辭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掛斷。
紀曉非在心裏鬆了一口氣,現在的她就像一隻驚弓之鳥,隻當每一次找上門來的消息都是噩耗。
還要在故鄉小城待上整整兩天才能離開!紀曉非絕望地感到度日如年。
第二天,紀曉非與卓一凡一起去拜訪一對亦師亦友的故交。
朱老師夫婦比紀曉非夫婦年長七歲,性格開朗豪爽,對紀曉非一直很欣賞,對卓一凡更是愛屋及烏。每次紀曉非和卓一凡回故鄉,不羈兩三載,都會找上門聚上一回。朱老師總是親自下廚燒幾個拿手好菜,再開上一瓶茅台一瓶紅酒,男人喝白酒,女人對飲紅酒,各說各的趣聞軼事奇思妙想。就連一向不喜結交的卓一凡都很放鬆,總能享受一段愜意時分。
今次卻辜負了朱老師一桌子的好菜,紀曉非心事重重,尤其在兩位亦師亦友的老朋友的熱情招呼之下,更覺得委屈不已。幾口紅酒下肚,紀曉非的眼圈兒就紅了。當著卓一凡的麵兒就把那晚同學聚會的事情給說出來了。
“你沒聽說嗎?現在的同學聚會,拆散一對是一對!”師娘一向爽快,說起話來嘎嘣脆,立即就對時下流行的同學聚會做了斷言。
“哎呀,你們小女人就是心胸不夠寬闊!基本的信任還是要有的!”朱老師不以為然,見紀曉非紅了眼,總要好好開導一下。
“他……他拉著人進了房間要關門!”紀曉非終於不好意思提起衛生間,遮掩著換了個說辭,眼淚卻終於劈裏啪啦就落下來了。
“啊?”師娘一驚,立即扭臉看著卓一凡嚴肅起來,快人快語批評道,“你這就不對了喲!”
卓一凡雖然麵露赧色,卻很沉著,也不解釋,看了傷心的紀曉非一眼,點頭說道,“都憋了好幾天了,發泄出來也好。”
朱老師夫婦麵麵相覷,交換了一下眼色,兩人遂默契已定,便岔開話題談起近來同學聚會不斷傳出的負麵新聞。一來讓紀曉非有時間平定情緒,二來也不會讓卓一凡覺得太尷尬。
紀曉非哭過了,也算小小地發泄了一通,無論心裏再怎麼難過,都很快地收拾好心情,該隱忍時便隱忍了。
卓一凡性格內向,脾氣倔強,紀曉非向來都讓著他。即使婆媳矛盾激烈的時候,紀曉非也從來不當麵頂撞婆婆,給卓一凡留著餘地。隻是這次同學聚會的意外事件對紀曉非的刺激太過劇烈,她的世界竟是在那一晚上被完全顛覆了。不止二十年的友情是場笑話,竟然連二十年的愛情都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