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對望,若木幾乎以為桃千朵想起了什麼。但從之後的表現來看,她似乎什麼也沒想起,她還是那個桃千朵。倒是她總偷偷摸摸地朝若木看去,這引起了司徒碧瑤的注意。
吳人果然沒有發動第三次襲擊,隊伍日行數百裏,過了水雲城,就抵達舒國邊境了。
這是一個名為“夢無大陸”的世界,用東方老頭的話來說:天有多大,夢無大陸就有多大!
若木無法想象這個世界的遼闊,但數日以來,沿途走過何止千裏,經過的卻都是些城啊鎮啊之類。若不是身邊這群人成天將舒國掛在嘴邊的話,若木幾乎會認為,這是一個沒有國度的世界。
有時他打算忘記從前,將“前生”作夢,真真正正做一個舒人,一切從頭開始。但腰間沉甸甸的無極劍時刻提醒著他,他是徐人,是徐國將軍,桃千朵也不時望來,仿似提醒她不能忘記碎玉山下的仇恨。
他更是無意間聽得曹都尉和司徒碧瑤的談話,曹都尉說:“總算平安將公主帶了回來,進入了舒國國境,這下可以放心了。”
司徒碧瑤卻說:“都尉切莫大意,如今正值吳舒交戰,二公子舒蒙領兵淮水,和吳人對峙了數月,正是紛亂之時呢。”
領兵淮水!
掩餘也曾說過,淮水之北,千裏之地便是徐國!
這樣說來,這仍舊是神州大地,為何卻喚為夢無大陸?
若木是孤兒,被徐人守城士兵在郯城城牆下拾起,此後被師傅收留。師傅可憐他無父無母,賜名若木。
從小師傅就告訴他,大夏年間,伯益因輔佐大禹治水有功,其子若木受封於山東郯城,由此創建了徐國。後來大禹又將天下分為九州,徐國所在地域從此成為了九州之一——徐州。
他師傅臨死也一再叮囑:“若木,人不能忘本,你本無家可歸,是徐人將你收留。若木乃徐國始祖,我給你取名若木,就是要你時刻謹記,你,是徐的後人……望你日後做出一番成績,以對得起若木這名字……”
雖說進入了舒國境內也並不絕對安全,但看上去,司徒碧瑤眉間少了幾分凝重之色。東方老頭說得沒錯,“藥師,不過是一十七八歲的少女而已……”
舒樂兒偷偷跑出王宮跟隨司徒碧瑤而來,圖的就是個看風景。在她的想象中,可以暢快地奔跑在藍天下,自由地四處尋找鳥窩……但現實卻是和大隊人馬寸步不離,偶爾偷偷跑掉,不多時就會有大隊士兵追趕上來,時不時地還會被司徒碧瑤醉龍香伺候。
如今就要返回廬城那個深宮大院了,她有些不開心。但好在身邊多了一個玩伴,使得回路並不寂寞。舒樂兒知道,身邊這人是個初生的山靈,對司徒碧瑤來說很重要。她對身邊這看上去無比懵懂的山靈十分感興趣,但似乎山靈除了對自己小時候的故事感興趣外,其餘都是盯著窗外。
沒人知道,桃千朵正在成長,她的心智與日變化漸趨於成熟。
這日眾人北行到了淮河,天色還早,但司徒碧瑤下令在河岸埋鍋造飯。過了淮河,再走數百裏路程就能看見舒國廬城了,將士們也很興奮,這一頓吃飽喝足,晚間就能舒舒服服地睡在自己床榻了。會水的跳進河裏抓魚,射手入林打獵,刨灶的哼著小曲埋鍋,眾人忙得不亦樂乎。
一路上桃千朵都在看向自己,若木敏銳的能夠察覺到,那眼神充斥著太多的迷茫。自己當初從桃花穀醒來時,何嚐不是如此?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身處何地……
也許,她想起了什麼?但這一路走來,她都和舒國公主在一起,旁邊又是諸多武將守護,出於謹慎他不敢靠近。
眼見舒樂兒和桃千朵先後下了馬車,站在淮水河畔兜風,若木想要假裝不經意般走過去。這時司徒碧瑤從旁走了過來,左右跟著四名群英閣武士,靠前那一身黑衣的武者,若木印象尤為深刻,他叫曾閑,舒國群英閣武士。
五人朝他快步走來,若木不難察覺到對方的敵意,特別是那叫曾閑的家夥,雙手抱在胸前,神情倨傲,兩眼定定地瞪著自己。
若木假裝沒留意,移開目光走向別處,司徒碧瑤開口道:“你不是獵戶出身麼,帶著幾位群英閣好手入林去打些野味應該不困難吧?”
“藥師是在問我嗎?”
司徒碧瑤道:“莫非你不是獵人?”
若木回道:“隻是走得匆忙,沒有帶獵具而已。”
一武士走上前,從肩上取下弓箭遞到了若木手裏,司徒碧瑤當先走向樹林,道:“走吧,我也去看看你的獵人本領如何。”
司徒碧瑤頭也不回地當先走去,若木緊隨其後,身後是幾名一臉凶相的群英閣武者。
快要進入叢林時,若木突然轉身朝河畔邊看去,隻見河邊大石上,桃千朵當風而立,河風繚亂了她的長發,她的目光注視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