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一個亢長的夢。
夢裏有一座高聳入雲的大山,天邊掛著一輪緋紅的血月。
山巔殿宇恢弘,道上人頭攢動。
暮然間天色一暗,黑雲四起,突而電閃雷鳴。幾道炫目至極的閃電撕裂長空,一個人影從雲層中墜落。
那人渾身鮮血,血肉模糊,看不清模樣。他在長空中緩緩墜落,鮮血濕透了衣衫,又似雨滴般滴下。
若木想要看個真切,隻感覺身體一輕,突而從山巔斷崖上一躍而下,緊隨那人而去。
就要靠近那人時,那人突然墜地。
而後畫麵一轉,天色更沉,天邊掛著一輪半月。
地麵滿滿鋪著碎石,一身穿紅袍的少年立於碎石之上,手持長劍背對著大山。那少年長發隨風起舞,兩眼直視前方。
這場景若木永生難忘,他突然回頭,隻見前方黑壓壓的人群裏,身穿紅色紗裙的少女掙紮向前奔去……
若木憤怒地朝人群衝去,但不論他如何奔跑,對麵黑壓壓的人群和他的距離似乎永遠不變。
血液順刀而流,染紅了她那紅底白邊的紗裙。
紅袍少年仰天長嘯,手持長劍瘋也似的殺入人群……
若木定定地望著前方少女蠕動的嘴唇,終是停下了腳步,流下了悔恨的淚水,喃喃道:“雨幽,再見,下一個十八年,我會去淮水河畔找你……”
耳畔傳來車輪軲轆之聲,他從夢中醒來。睜開惺忪的睡眼,入眼便是一襲紅衣。
見若木醒來,司徒碧瑤欲言又止,轉身出了簾幕。
他再次環顧四下,沒錯,是在舒人的馬車裏。濃眉大眼的曹都尉端坐一旁,受裏拿著變形的無極劍細細端詳。見若木醒來,道:“若木勇士可算醒來了,要不是勇士拚死相救的話,公主性命堪憂,你放心,到得都城,大王肯定大加封賞。”
若木暗道,看來這並非夢境,又試著抬了抬頭,胸前隱隱有些疼痛,但傷勢已並無大礙,不由驚歎舒人藥術高超。“都尉過獎了,作為舒人,保護公主是我的職責。”
曹都尉眼中欣賞之意更甚,將手中變形的劍遞到若木胸前,道:“別人都說此劍已是廢鐵,沒什麼用了,但我還是將他拾了回來。武者從不缺劍,但卻難得執著,若木,我看好你。”
接過彎曲的無極劍,若木突然想起,自己暈厥之前,桃千朵也出現在了現場,不由心下擔憂,道:“那專諸力大無窮,不知公主現在怎麼樣了?”
“公主傷勢並無大礙,隻是一點小傷而已,倒是死了不少軍士。”曹都尉神色一片黯然,他率眾趕到時,低估了專諸的實力,見公主昏迷不醒,自己救人先走,留兵士斷後。哪知眾人在淮水河畔等至天黑,也不見有士兵返回。
等他再次率眾趕去時,才發現留下斷後的軍士幾乎全部陣亡,而那名叫專諸的大漢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為此曹都尉自責不已,那些士兵都是缺乏及時救援,傷勢惡化而死。
曹都尉歎息著離開,若木也不多問,掀開窗幔往外望去,此處地勢極為開闊,隊伍卻行得極慢。一旁相鄰的馬車裏,舒樂兒氣色如常,趴在窗口悶悶不樂地曬著太陽。見若木看向了自己,“木頭,哼!”一聲冷哼合上了窗幔。
前方就是舒國都城,城門已然在望。
舒國都城,廬城,長寬十八裏,牆高五丈。此刻早有士兵通報,一隊士兵分列而出,立於城門前迎接。
東方老頭見若木醒了,笑嗬嗬勒馬來到窗前,同若木並排而行。“好小子,有前途啊,舍身救公主,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嘿嘿,幹脆就收了你做徒弟吧,我老人家貌似還真沒收過徒弟呢,讓你撿個便宜。”
“今後還望前輩多指點一二。”拜師可不能隨便,更何況對方又是一個有些神經的糟老頭。但又不好拒絕,他隻能打馬虎眼。
東方老頭笑得兩眼眯成了縫,心想,嗯哼,還不情願的樣子?哼,你情願我還不願呢,不過你不情願的話,這才有意思嘛,我還非得讓你情願不可。
若木自是不知東方老頭怎麼想,他見舒城如此氣勢磅礴,內心震撼不已,不禁問道:“前輩,這舒城有多大,我久居深山不曾見過世麵,但依稀記得,周天子城池方圓九裏,諸侯城池不得越過九裏範疇,咱們舒城似乎遠不止九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