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清獨自走在回謝公館的路上。雪一直未停,地上已經積了厚厚的雪,踩上去發出“吱吱”的聲音。
謝玉清走得很慢,他不想那麼快回到那個格格不入的家裏。昨天晚上在父親書房外聽到的話仍然不時地在他耳邊響起,讓他麵對嶽靈犀的時候抬不起頭,更加不知道該怎麼麵對父親,麵對自己。
大年初一的晚上,謝公館裏張燈結彩,可是與這裝飾截然不同的是偌大的謝公館裏竟沒有歡聲笑語,反而靜悄悄的。嶽懷禮被抓的消息已經在鎮上傳開了,照理說深受禁煙令之苦的謝家應該鬆了一口氣才對,可是謝慕天一吃完晚飯就急匆匆回到了自己的書房,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謝玉清睡不著,他很擔心嶽靈犀的狀況,但是不便輕易去探望,而且嶽懷禮被抓得蹊蹺,距離禁煙令頒布不過才半個多月的時間,他敏銳地察覺到,裏麵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在大廳溜達著,貴叔竟然沒像往常一樣守在父親的書房門外等待召喚。謝玉清一時好奇心起,大過年的父親還在接見什麼人嗎?他腳步輕盈地走到書房門外,側耳仔細聽起來。
“謝老板,我承諾的事情已經做到了,是不是到了您兌現承諾的時候了呢?”那人的聲音很低沉,似乎沒聽過。
“先生莫急,我謝慕天說話算數,豈會失信於你?”是謝慕天的聲音。
“先生要不要數一數?”謝慕天似乎打開了什麼東西給那人看,謝玉清把身子往門上貼了貼,努力屏住呼吸。
“謝老板一言九鼎,我還怕您做什麼手腳嗎?哈哈。”那人笑了兩聲,但是聽起來虛偽又客套。
“其實先生何必執著於這點微不足道的東西,謝某知道先生一直以來的心願乃是入得仕途一展抱負,謝某可盡綿薄之力助先生得償所願。”
“謝老板多慮了,在下一介閑人,不過隻想簡單地做一個世外蓬蒿人,閑雲野鶴逍遙自在。”
“哦?既是這樣,那真是謝某多心了,本來謝某還想向縣長舉薦閣下繼任這封竹的鎮長,既然先生並無此心,那我隻好勸縣長另請高明了。”
謝玉清一個激靈,繼任封竹的鎮長?莫非這個神秘的來客和嶽懷禮被捕一事有關?他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已經到了關鍵時刻,如果這個時候暴露了自己豈不是功虧一簣?
“謝老板果然火眼金睛,實不相瞞,入仕乃是在下幾十年來的目標,可惜時不我與,隻得屈居在這封竹,做一個教書先生,聊以自慰。”那人語氣中滿是遺憾和無奈。
“有先生這句話,謝某自當鼎力相助。你我合作這麼久以來甚是愉快,如果先生能夠繼任這封竹的鎮長之位,以後咱們可以在更多的領域合作嘛。”謝慕天意味深長地說著。
教書先生?謝玉清迅速地在腦海裏裏麵搜索起來,封竹的教書先生就那麼幾位,這個人究竟是誰?
“有謝老板這句話在下就放心了,識時務者為俊傑,他嶽懷禮就是想不通這個道理才會落得今日的下場啊!”那人頗為感歎。
“嶽懷禮之事已成定局,此時此刻,他就算明白也為時已晚!”謝慕天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謝玉清聽到椅子挪動的聲音,他馬上躲在了書房通往大廳的廊柱後麵,一個巨大的落地花瓶正好擋住了他瘦削的身軀。
門開了,有人走了出來。
“慢走不送。”是謝慕天的聲音。
“後會有期。”那人的聲音已經在書房門外,緊接著輕微地腳步聲便在安靜的大廳裏響起。
謝玉清一動不動,他從花瓶頂端望出去,那人穿著灰色的長衫,頭發稀疏,看起來已經有五十來歲。好麵熟!謝玉清馬上回憶起來,這個人他絕對見過。
正當謝玉清愣在那裏回想的時候,謝玉樹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子恒,你在這裏做什麼?”
他這一拍把謝玉清嚇得猛然轉身,就在這時,那個人的名字突然清晰地印入了他的腦海。他猛地抓住謝玉樹的胳膊:“跟我來!”
謝玉清拉著謝玉樹回到自己的小客廳,然後仔細鎖好門,臉上嚴肅甚至憤怒的表情令謝玉樹摸不著頭腦,愣在那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