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楊玉華才悠悠轉醒。“均兒……均兒……”楊玉華昏迷的時候嘴裏不停地叫著兒子的名字。丈夫已經無力回天了,兒子就是她全部的指望了,她隻想馬上看到兒子在自己的床前。
嶽靈犀一夜沒睡,天一亮,她便遣流雲去找謝玉清。誰知流雲剛剛走進院子,謝玉清便推開了院門。
“小姐,謝少爺來了!”流雲高聲叫著,不用她出去一趟實在太好了。
嶽靈犀一聽馬上跑出房間。她揉了揉酸脹的眼睛:“謝老師,有沒有我哥哥的消息?”
謝玉清臉色一變,他來就是要告訴嶽靈犀有關嶽靈均的消息。可是看著嶽靈犀蒼白的麵頰和泛紅的眼睛,他突然說不出口了。這一切都太殘忍了,究竟是老頭在捉弄他還是老天在懲罰他?
嶽靈犀敏銳察覺到謝玉清臉色不對,她淒楚一笑:“有什麼事你就說吧,難道我還有什麼事經不起的嗎?”
謝玉清把嶽靈犀拉到牆角,低聲道:“昨天我收到了我同學的來信,信上說嶽靈均半個月前在革命黨的一次暗殺行動中,為了救蕭師長,替他擋了子彈,因為情勢危急,當時來不及搶救。等他們回去尋找的時候,你哥哥已經下落不明了。”
嶽靈犀晃了晃,覺得這聽起來是個笑話。父親是革命黨被當街槍斃,兒子卻又被革命黨殺了?
“這麼說生死未卜?”
“信上說……說凶多吉少,那幾槍正打在胸口。”謝玉清說完,密切觀察著嶽靈犀,生怕她經受不住。
“好!好!好!”嶽靈犀大笑著連聲叫好。“生在這個亂世,死了倒也是種解脫!”她轉身,步伐僵硬地走回了房間。
他們一家四口,在短短一個多月內,便隻剩兩個婦孺。難道是上天詛咒了他們嶽家?讓父親和哥哥都不得好死?
“母親,哥哥有消息了。”嶽靈犀麵色平靜地對母親說。
楊玉華一聽有兒子的消息,眼睛馬上睜大了,她伸出手死死抓住女兒的手腕:“快說!他什麼時候回來?”
“母親,哥哥再也不會回來了!他死了!”嶽靈犀說完仰天大笑起來。
“噗”一口鮮血吐在被子上,瞬間便染紅了雪白的被單。
楊玉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謝玉清馬上請了大夫來,可是沒用,楊玉華水米不進,湯藥根本喝不下去。嶽靈犀看著呼吸微弱的母親,自責地狠狠打了自己一耳光。“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謝玉清一把拉住嶽靈犀的雙手:“不是你的錯,冷靜點!”
直到深夜,楊玉華的呼吸才漸漸平穩了一些。謝玉清精疲力盡地回了謝公館。
“她怎麼樣了?”他剛走進自己的小客廳,一個人便擋在他麵前。
“既然你關心,怎麼不親自去看看?”謝玉清無力爭辯,癱坐在沙發上逼著雙眼。
“我……”謝玉樹說不出話,他覺得弟弟的每一句詰問都能夠讓他無地自容。
“嶽懷禮死了,嶽靈均大概也死了,你覺得她會怎麼樣?”
“什麼?嶽懷禮死了?”謝玉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革命黨是什麼罪名難道你不清楚嗎?”謝玉清不睜眼,有氣無力地說。
“你自便,我要睡覺。”謝玉清起身回了臥室,不再理會謝玉樹。
楊玉華的病反反複複,拖了半個多月。直到正月快過完,天氣漸漸暖和起來,大夫才說天氣暖和了病好得快。嶽靈犀哪兒都不敢去,每天隻在小院裏陪著楊玉華。
謝玉清也來的少了,隻一周過來一次,送些生活用品,不久留就離開。他怕自己刺激到楊玉華,嶽靈犀可能不知道裏麵的蹊蹺,可是楊玉華精明能幹豈會看不出來?
謝慕天的煙館又相繼開張了,規模比之前更大,開張時操辦得熱熱鬧鬧,放的鞭炮幾乎在整個鎮上都聽得見。
楊玉華聽著外麵的爆竹聲,冷笑著。謝慕天,我就算變成鬼也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