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宣淺淺一笑,站起身捋捋衣衫上的褶子,聲音低啞又帶著某種誘惑般:“我想知道的事情自然有辦法知道,我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也沒人能夠知道。”
林溪對他的話半信半疑。龍宣是龍家坪的掌事人,看似深居簡出,但是實際上絕對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這麼不問世事。他肯定在秘密地計劃著什麼,可是計劃什麼呢?自己在他的棋盤中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呢?林溪覺得龍宣身上有太多謎團。
“你告訴我這些應該不止是路見不平這麼簡單吧?”林溪不想就這麼放過龍宣,這個難得的可以一探究竟的機會不是經常能有的。
“當然,你知道,我是個生意人。”
“哦,我倒忘了,你也是個生意人,那麼說吧,你要和我做的買賣是什麼?”林溪想起謝慕天、向炳興都是生意人,而龍宣不僅是個大夫,也是偌大的龍氏產業的當家人。
“那就要看你需要的是什麼了?”龍宣轉著小指上的指環,悠閑地說。
“我什麼都不想要,隻想報仇,你也能幫我?”林溪挑眉問道。對於一個身負血海深仇的人來說,還有什麼比複仇更重要的呢?
“這世上能出難題難倒我的人大概還沒出生。”龍宣揚起一邊嘴角,肆意狷狂地說著。如果換一個人說這句話,林溪肯定要恥笑他是大言不慚,可是偏偏從龍宣的嘴裏說出來就有無上的說服力。隻聽父親說過他是個大夫,做藥材生意,可是林溪覺得肯定沒有這麼簡單。龍宣的狂傲並不是自視過高,而是一種與生俱來的自信。
“這麼說你答應了?”林溪盡量掩飾住聲音裏的激動,憑她一個弱女子的力量要報仇雪恨簡直是天方夜譚,可是有龍宣這個擁有著神秘力量的人的幫助,報仇應該不再是癡人說夢。父親的血、母親的淚都要這些人一一償還!
“別高興得太早,我怕你付不起我要的回報。”龍宣一眼就看穿了林溪眼睛裏充盈的興奮,冷冷地潑了一盆水澆滅了她的熱情。
“我說過了,隻要我有,不管是什麼,我都可以付給你!”林溪一仰頭,不服輸地看著龍宣。她心裏暗想,我現在孑然一身,身無長物,還有什麼是你看得上的?還有什麼是我舍不掉的?
龍宣不答,隻是拿眼睛上下不住地打量著林溪,眼神複雜。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她連我是什麼人都不知道就敢跟我做交易?隻怕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呢!
龍宣的眼光如同一個探照燈,林溪被他犀利的眼神一掃頓時覺得渾身不自在,可是她不想被龍宣看出,隻得裝作若無其事,也學龍宣的樣子上下打量起他。
“哼哼,你倒學得快。”龍宣冷笑一聲,轉過身,“既然你這麼想跟我學,幹脆就做我的徒弟,凡事聽命於我如何?”他背著雙手背對著林溪,微仰起頭,像個不可一世的帝王。
“徒弟?”林溪愣住,她設想了幾十種可能,龍宣會讓她做丫環、做藥僮,做跟班,甚至做……她都想過,可是做徒弟,卻是她萬萬沒想過的。做龍宣的徒弟?龍宣精通醫術,而且看起來還有很多深藏不露的本事,跟著他應該能學到不少東西吧?這個買賣劃算!
“好!我答應你!”林溪一口應下,可是隱隱又覺得哪裏不對勁,這樁買賣龍宣能夠得到什麼呢?好處看來都被自己占了呀。她狐疑地看著龍宣高深莫測的背影。
“哼,你倒乖覺,這樁買賣你隻賺不賠。”龍宣轉過身,眼神閃爍著林溪看不懂的光芒:“不過,我對徒弟的要求是很嚴格的,而且……”龍宣瞄了瞄林溪單薄的身軀,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說:“我可不收女徒弟。”
看著他的笑容,林溪突然覺得身上起了雞皮疙瘩,瘮得慌。雖然心裏早就知道龍宣不是個做事不求回報的人,但是這樁買賣的誘惑實在太大,林溪顧不上去想可能會付出的代價。不收女徒弟?言外之意是要自己以後女扮男裝?
“林溪身為男子,一切謹聽先生的教誨。”林溪馬上便順著龍宣給的台階下。形式上的男女有什麼重要的?林溪有點想不明白,既然龍宣都已經知道自己是女子了,自己還女扮男裝有什麼意義?難道是想騙過別的人?
“既然你已經認了我這個師父,那為師就先送你一個禮物。”龍宣淡淡一笑,腳步緩慢地向林溪走過來,一股強大的氣勢撲麵而來。林溪不由得往床裏縮了縮。
龍宣走到床邊,一把捏住了林溪的肩膀,他的腕力讓她動彈不得,林溪驚恐地睜大眼睛看著龍宣,剛才還氣勢洶洶倔強得像一隻憤怒的母雞,轉眼便成了一隻瑟縮發抖的小貓。龍宣噙著笑,看著她微微有些濕潤的雙眼,他俯低身子,湊到林溪的耳邊說:“為師教你的第一課就是不要輕易相信你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他的手不知何時輕輕撫上了林溪的臉頰,林溪隻覺得被他觸過的地方似乎被電擊過一般麻麻的,卻絲毫感覺不到龍宣手的溫度。
緊接著,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龍宣的手滑到林溪的鬢邊,像是剝開雞蛋的外殼般輕輕一拉,一層皮一樣的東西便慢慢從林溪的臉上被拉了下來。林溪嚇得目瞪口呆,一動不動。
龍宣把那張人皮一樣的東西拿在手上,滿意地看著林溪的表情,似乎在說:你還天真得很呢!林溪愣了半晌,才轉過頭看著龍宣手上的東西。
“這是什麼?”林溪摸摸自己的臉,指尖的冰涼傳到皮膚上,把她驚得一怔,原來自己的手竟這麼冰冷嗎?可是為何剛才竟感受不到?
龍宣不答,隻是把鏡子又遞到林溪的麵前。林溪這次不再猶豫,她對著鏡子一看,熟悉的麵容,那道長長的疤痕仍然清晰可見。這才是她的臉。
“這是為師送給你的見麵禮,怎麼?你不喜歡?”龍宣把麵具往茶幾上一放,又在竹椅上躺了下來。
“竟如此逼真,看不出絲毫破綻!”林溪驚歎不已。若不是感受不到溫度和觸碰,任何人都不會看出剛才的她竟是戴了一張麵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