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夕回到醫館內,阿誠笑嘻嘻地關上大門,連翹拉上了所有窗戶的窗簾,本來敞亮著開門迎客的醫館馬上就變得冷清昏暗,在這熱鬧的街上顯得尤為詭異。
“阿誠,剛才有沒有受傷?”白夕關切地拍了拍阿誠的肩膀。
“姐姐,我怎麼可能受傷,已經練習好多次了,早就熟練得不得了了。”阿誠故意舉起兩隻胳膊,想顯示自己有多麼強壯能幹。
“哦?我讓你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你一點也不怕?”白夕微笑瞅著一臉無畏的阿誠,似乎是試探又似乎是調侃。
“姐姐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阿誠挺起胸脯,一臉誠懇地看著白夕。
“老板娘,以後這麼重要的事情還是讓我來做吧,阿誠年紀小,萬一出了差錯不僅傷了自己也破壞了您的計劃。”不待白夕回答,連翹就麵無表情一板一眼地說。
“連翹姐,你就是看不起我!”阿誠抱起胳膊,忿忿不平地把頭扭到一邊。
“連翹,我一直很好奇。”白夕並不生氣,她啜了一口茶,含笑看著連翹:“你到底是聽命於他呢還是聽命於我呢?”
白夕語氣輕柔,表情溫和,但是連翹卻驀地一驚,馬上低下頭答道:“自然是聽命於老板娘。”
“不知你從前聽命於他的時候是否也會像今天這樣隨意置喙主人的決定呢?”白夕放下茶杯,雖然動作輕巧可是茶杯還是“哐”地一聲磕在茶幾上,阿誠也感受到屋內氣氛的凝重,他不敢再耍脾氣,放下手垂在兩側,靜立一旁,默不作聲。
“連翹不敢!”連翹“撲通”一聲跪倒在白夕的麵前,臉漲得通紅,一眼也不敢看白夕。
“既然從前不敢怎麼今天就敢了呢?抑或是你還是喜歡跟著他?”
“連翹不敢。”連翹一句多餘的話也不敢說,隻是不停重複著這四個字。
“起來吧,我知道你不敢,你隻是太聰明了,然而,跟在我身邊的人並不需要太聰明,隻需要忠心。”白夕親自扶起連翹,表情緩和了許多。連翹跟著她已經有幾個月了,卻始終有所保留,從未真正推心置腹。白夕知道,她在封竹的一舉一動那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連翹既是他派來保護她幫助她的,可是何嚐又不是來監視她的呢?白夕心裏不禁感歎,你啊你,什麼時候才能放開手,萬事非要掌握得清清楚楚不累嗎?
“你既然已經跟了我,一仆不侍二主,有些話該不該說,有些事該不該做不需要我教你了吧?他那邊,我自然會替你說清楚。我需要的是一個絕對忠誠的貼身幫手,而不是一個隨時監視我的間諜。”白夕說完掃了一眼一旁的阿誠,補充了一句:“像阿誠就好。”
阿誠聽到白夕這麼誇獎他,馬上就喜上眉梢,兩隻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線,看起來單純可愛。
連翹緊緊抿著嘴不說話。但是白夕知道,她懂了。或許今天她說的話還是會一字不漏地傳到他的耳中,不過沒關係,這就是她想看到的結果。
白夕深深看了連翹一眼,然後活動了下脖頸。她接診一上午,看了七八位病人,已經有些腰酸背痛。
“阿誠,咱們去咖啡館坐坐,你不是喜歡喝咖啡嗎?姐姐請你喝。”
阿誠一聽馬上雙眼發亮。“連翹,你看著鋪子,另外,相信謝夫人過不了兩天就會來拜訪我們了,你做做準備。”
連翹點點頭,看了白夕一眼。
白夕帶著阿誠隨意地在街上走著,街上熱熱鬧鬧,食物的香味,小販的吆喝,討價還價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彰顯著封竹人紅火的好日子。封竹又開了一家叫做“過客”的咖啡館,就在白雲街頭,裝修優雅舒適,可是由於大多數顧客已經習慣了戀語咖啡館的咖啡,新開的咖啡館生意並不好,可奇怪的是老板並不在意,就像家財萬貫的公子哥,隻是想做做生意玩玩,並不在乎能不能賺到錢。過客裏每日隻有寥寥幾位顧客,連這鋪麵的租金或許都不夠付的,可是這個名字很特別的咖啡館仍然一如既往地開門迎客,既不想著如何招攬生意也不想怎麼打擊競爭對手,就像上了年紀的老頭子,不緊不慢,隻是想做些事打發時光而已。
白夕經過過客的時候看也不看裏麵,徑直離開白雲街轉到了青山街上。
“阿誠,你為什麼那麼喜歡喝咖啡?”十月天,陽光不冷不熱,微風正好,白夕的心情慢慢放鬆下來。
“因為大哥喜歡喝!”阿誠提到大哥,臉上馬上綻放出崇敬和感激的神色。
“嗬,你也有大哥了。怎麼人人都喜歡拜大哥?”白夕恍如自言自語。
兩人說著就來到了戀語咖啡館。五年了,咖啡館幾乎沒有任何變化,桌椅仍然幹淨明亮,服務員依然周到熱情,連那站在櫃台後麵的人都沒有一絲改變。笑容仍然親和明朗,眼神依然包含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歡迎。”掌櫃的微笑著對他們說。阿誠一看到那掌櫃,眼角眉梢的喜色顯而易見,幾乎就要按耐不住地叫出那個已經湧上喉嚨的稱呼。
白夕也禮貌地點頭致意,她似乎可以看到身後阿誠的表情,狀似無意地回頭掃了他一眼。阿誠馬上收起臉上的喜悅,表情恭敬地跟在白夕身後,兩人走到靠裏的一張小圓桌上坐了下來。
“兩位想喝點什麼?”一個嬌柔悅耳的聲音在桌邊響起。阿誠抬頭看去,一個窈窕美貌的女服務員圍著碎花圍裙正笑盈盈地看著他們。阿誠不禁呆住,這個服務員也太美了吧!他正發著呆愣愣地看著服務員,白夕說話了。
“兩杯黑咖啡,一杯加糖,一杯不加糖。”
“稍等,很快就為兩位送上來。”服務員說完,轉身就向櫃台走去,絲毫沒理會阿誠那肆無忌憚的眼神。
“阿誠,我看你等會不用吃晚飯了。秀色可餐啊,你大概現在已經很飽了。”
阿誠這才回過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他今年十六歲,不大不小也是個小夥子了,也開始懂得男女之事。雖然剛才的服務員顯然比他年紀大得多,可是歲月的流逝對她幾近完美的容貌沒有絲毫損傷,反而增添了幾分成熟的風韻。
“兩位,你們的咖啡來了。”仍然是剛才那位美貌的服務員,她動作熟練,沒有問詢就把加了糖的咖啡放在了白夕的麵前,然後又把另一杯沒加糖的咖啡放在了阿誠麵前。
阿誠奇怪地看著她。沒有人說,她怎麼知道不加糖的咖啡是自己的?
“請慢用。”服務員笑著看了看低頭攪拌咖啡的白夕,然後就去招呼別的客人了。
“姐姐……”阿誠有些不安,他覺得這女服務員怪怪的,她看姐姐的眼神分明不像看待一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