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夕手中的折疊小刀剛剛快劃上那人的手背,那人就敏捷地奪過她手上的小刀,一個回旋把她攬到了懷中。輕笑聲從頭頂低低地傳來:“你怎麼變得這麼狠,想要謀殺親夫麼?”
白夕用力掙開那人的懷抱,把他往後推了推,一邊理有些亂的頭發一邊沒好氣地說:“我自然不會謀殺親夫,可是深更半夜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我可是不會手軟的。”
“哦?我成了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他一挑眉,把手上的小刀隨意一扔。
“我可沒請你來。”白夕繞過他,徑直往盥洗室裏走去。
“你……”他似乎沒料到白夕會這麼冷淡,一時氣結不知道該怎麼反擊。
片刻後,白夕從盥洗室走了出來,她脫下了白天穿的套裝,換了一身簡單的白色連衣睡裙。見他還立在那裏,不由得有些驚訝:“你還沒走?”
“我為什麼要走?”他抱起雙臂,一副拭目以待的模樣,神情也恢複了悠閑自得。
“好,那請自便,我要休息了。”白夕看也不看他一眼,掀開床上的被子,舒服地躺了進去,閉上眼睛一動不動,似乎真的睡著了。
臥室裏靜悄悄的,白夕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聽,一點聲音也沒有,那人的呼吸和腳步聲向來微弱,她不能判斷他到底是不是還在。她剛剛把眼睛睜開一條縫,身邊的床就猛然塌下去一塊,另一半被子也被人掀開了,絲絲秋日的涼氣灌了進來。
“你幹什麼!”白夕驚得坐了起來,氣呼呼地瞪著那人。
“睡覺。你不是要休息了嗎,我也累了,也該休息了。”說完,他竟然真的堂而皇之地閉上了眼睛。
“行,你不走,我走。”白夕一把掀開被子,一轉身正要下床,手腕就被人緊緊捏住了。
“別走。”他的聲音很低,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放開!”白夕甩了甩,可是他握得用力,白夕的那點力氣根本沒有絲毫用處。
“你知道,沒人能讓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他微微一笑,兩道濃眉彎成弧形,比不笑的時候看起來溫和英朗了許多。
“我竟不知道,堂堂龍家坪的龍頭居然這般死纏爛打。”白夕被他的無賴氣得冷笑起來。
“我也不知道,有一天我會這樣低聲下氣哀求一個女人,唉……”他真的鬆開了手,歎了一聲,看起來頗有些感懷。
“那我可真是榮幸,不過龍先生對低聲下氣的定義大概和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不同,何況您那天可不是這麼說的。”白夕居高臨下看著躺在床上的人。
“我承認那天我的態度不好,可是你這樣一走了之就沒錯了嗎?”龍宣從床上坐了起來,一股爭鋒相對的氣息又漸漸彌漫在臥室裏。
“若不是你言而無信,我會這麼做嗎?”
“我沒有言而無信,我隻是覺得現在不是好時機,最好再等等看,何況時局並不像表麵上看起來的就這麼平靜了。”
“時機時機,為什麼你無論做什麼都要算計得那麼精確,可惜有一樣東西你是算不到的,人心。”白夕冷哼一聲,在床邊的軟榻上坐了下來。
“你說得對,我若是能夠算到人心,今天也不會落到這個進退兩難的地步了。”龍宣自嘲地一笑。
“我已經等了五年了,母親的墳頭都已經長滿了野草,可是……可是我都沒有機會光明正大地去替她掃墓……”白夕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知道。”龍宣繞到白夕身邊蹲下,輕輕撫著她的臉幫她擦去了臉上的淚痕。
“這五年我們也沒閑著呀,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既然你想現在動手,我依你就是了。”
白夕這才像個小孩子一樣破涕為笑,她輕輕推了眼前的人一下,嗔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是啊,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呀!”龍宣無可奈何地揉揉白夕的頭發,苦笑了一下。
“你後悔了?”
“後悔?我龍宣平生行事從不後悔。”
見他如此自大的模樣,白夕撇撇嘴:“你怎麼突然來了?”
“我再不來還得了?老婆都快跑了。”龍宣戲謔地笑道。
“別胡說八道。”
“要知道還有人對嶽靈犀念念不忘呢,我得把人看好了。何況,你都把我說成死人了,有心之人更加肆無忌憚了。”
“這麼說,我們不食人間煙火的神醫先生吃醋了?”
“從醫學角度講,經常吃醋有益身體健康。”龍宣一本正經地說。
“我怎麼從來不知道,你耍起無賴的樣子和街頭痞子這麼像?”
“還有更像的,你想不想知道?”龍宣俯下身湊到白夕的麵前,笑得痞氣十足,和以前耿介冷漠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不,我不想!”白夕往後一躲,拚命搖頭,可是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可是,我想。”龍宣的聲音又輕又柔,就像羽毛落在心上。
早上七點,白夕準時醒了,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射進屋子。她扭頭一看,身邊是空蕩蕩的。她幾乎以為自己是做夢,馬上從床上坐了起來:“連翹!”白夕有些慌張地喚了一聲。連翹每天七點鍾的時候都會等候在她臥室門口聽候差遣。可是門外沒有任何響動傳來。
“怎麼了?”一個人緊張地從盥洗室衝了出來,手上拿著一塊毛巾,下巴上還有泡沫,顯然是在刮胡子。
白夕呆呆看著眼前的人,忍不住伸出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臉,這才確信自己不是做夢。
“看到我高興傻了?要不要神醫給你紮幾針?”龍宣擦掉臉上的泡沫,走到床邊拍了拍白夕的腦袋。
“原來不是做夢啊!”白夕自言自語地說。
“這麼說,你做夢都夢到我了?”龍宣睜著亮晶晶的眼睛,笑得洋洋得意。
“我哪裏說過了?”白夕轉過臉不看他,自顧從床上爬了起來。
“你沒說,可是你這麼想了。”龍宣把毛巾往白夕手上一塞,還是揪著這個問題不放。
“讓開讓開,我要洗漱了。”白夕推開擋在麵前的人,捂住發燙的臉,落荒而逃般跑進了盥洗室。
“對了,我昨天去了一個地方。”等到白夕洗漱完畢出來,龍宣已經穿戴整齊坐在沙發上喝茶了。
“去了哪兒?”白夕走到衣帽間,邊拿衣服邊隨口問。
“江邊。”龍宣翻著手上的報紙,紙張的“沙沙”聲夾雜著他的話,讓人聽不真切。
白夕換好衣服徑直走到龍宣麵前凝視著他:“你去拜祭過我母親了?”
“嗯。”龍宣點點頭,視線仍然停留在報紙上。
“謝謝。”白夕看著這張故作滿不在乎的臉,心裏溢滿了幸福。明明替自己做了這麼多,卻總是不承認還要故意說一些氣話來激怒自己,任誰也想不到人前總是步步為營、謹慎寡言的龍頭會有這樣別扭的時候。
“女婿祭拜嶽母是理所當然的,不過,我在那裏碰到了一個人。”
“誰?”白夕馬上警覺起來。知道她母親葬在那裏的人並不多,除了流雲、謝玉清就隻有自己和龍宣了。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