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5章 雪依寒(上)(1 / 3)

白夕擦擦頭上的汗珠,轉身對謝玉樹和向紫嫣道:“謝先生和謝夫人不用擔心,令嬡不過是著了風寒,我已經替她施針發汗了,喝幾劑湯藥就會好轉,不過切記不可再吹風了。若是發了汗身上的濕衣裳也要及時換下來。”

向紫嫣聞言疾步撲到床邊看著女兒,見她已經睡得安穩了些,一顆懸著的心才微微放了下來。

“白小姐,真是多謝你,這樣的風雪夜裏突然把你請來真是不好意思。”謝玉樹見白夕用衣袖擦汗,便從口袋裏摸出了自己的手帕遞了過來。

淡淡的蘭花香飄進白夕的鼻中,她點點頭接過手帕作勢擦了擦額頭。

既然女兒已經沒大礙了,謝玉樹這才想起父親已經派人來請過了,說是葉先生來了,讓自己去陪客。謝玉樹有些鬱鬱,他本想趁此機會請白夕吃飯,可是葉先生畢竟是貴客,不去見一見實在說不過去。

“白小姐,本想請你留在舍下吃頓便飯,可是不巧家裏正好來了客人,改日我做東,白小姐可千萬不要嫌棄呀。”謝玉樹領著白夕往外走,他感到很抱歉。本該是圍爐賞雪的夜晚,他卻不由分說把白夕拉到家裏診病,連一頓飯也沒法招待,再多的診金謝玉樹也覺得無以表達自己的感情。

白夕停住腳步溫和地笑笑:“沒關係,區區小事何足掛齒,何況,我們不是朋友嗎?朋友之間無需如此見外。”

謝玉樹一愣,轉而也笑道:“能夠得白小姐這樣的人視為朋友是我的榮幸。”

“能夠讓令尊如此重視的客人想必是位貴客吧?”白夕邊走邊問。寒冬臘月的晚上還上門拜訪,若不是有重要的事情那麼便是個來頭不小的人,否則謝家絕不會如此重視,連照顧女兒的謝玉樹也不得缺席。

謝玉樹的表情有些複雜,對葉先生他既敬又怕,好像隻要被他那雙波瀾不興的眼睛看上一眼,心裏所有的想法就會無所遁形。

“是家父生意上的一位夥伴,和家父已經來往多年,家父很重視和他的友誼,我也有幸見過他一麵,就是我曾經向白小姐提及過的葉先生。”謝玉樹老老實實地如實相告,麵對白夕,他覺得自己無法說出“不”這個字。

白夕的腳步一頓,她驀地扯住了謝玉樹的袖子。正走著的謝玉樹身形一滯,他的左手拎著白夕的藥箱,右手的袖口被白夕牢牢捏在手裏。他沒想到白夕會突然拽住自己,這樣的動作有些親密的意味。他覺得心跳快了些,扭頭一看,白夕一雙眼睛正亮晶晶的看著他,這樣的眼神像極了嶽靈犀,讓謝玉樹拒絕不了她的任何要求。

白夕見謝玉樹的神情不對勁,忙鬆開了手,歉然地一笑:“不好意思,我失態了。上次聽謝先生講過這位神通廣大的葉先生之後,便一直想要見一見廬山真麵目,今天碰巧他也在謝家,謝先生可不可以讓我見一見?”

謝玉樹驚訝得張了張嘴,他沒想到白夕提出的要求會是這個。他對葉先生並不熟悉,葉先生幫了謝家很多,可是卻偏偏在嶽懷禮的事情裏也攪和了不少,謝玉樹覺得葉先生的存在對於他來說是一種矛盾。該感謝他嗎?可是他在謀害嶽懷禮的事情中脫不了幹係。該怨恨他嗎?這樣算起來更該怨恨的人應當是自己的父親。

“我的要求是否讓謝先生感到為難?”白夕見謝玉樹久久不答,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若是為難那就不勉強了,終究隻是一個陌生人而已。謝先生趕快去陪客吧,天冷少喝些酒,若是涼了胃可不大好。”白夕從謝玉樹手上接過藥箱,攏了攏肩上的披風轉身就欲離開,見謝玉樹仍然猶疑不決,她還明媚地衝謝玉樹笑了笑。

“白小姐留步!”謝玉樹追了上來,攔住了白夕。白夕微微揚起一邊嘴角,待她轉過身來的時候已經麵色如常。她訝異地看著謝玉樹,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麼。

“自從阿誠救了清兒和阿伊,家父就一直念叨著要見見白小姐。上次宴會客人太多,家父也沒有機會和白小姐照麵,既然白小姐今天來了舍下,一定要見見家父才好。”謝玉樹急中生智,編了個蹩腳的借口想要留住白夕。看著她孤身離去的背影,他想起了五年前的那個大雪天。嶽靈犀和謝玉清從那個破舊的小院子出來,她的背影和眼前的白夕一樣單薄,似乎根本承載不了雪花的重量。五年前的時候,他多希望自己能夠有勇氣追上去,站在嶽靈犀的身邊,成為他的依靠,而不是像個卑鄙的偷窺者,躲在暗處窺視。現在,他有彌補的機會了,決不能讓這樣的機會白白錯過。

“這……可以嗎?府上不是有客人在嗎?”

“無妨,葉先生已經是老朋友了,不會在意這些,更何況我介紹一位美貌和智慧並重的女子給他認識,想必他也喜聞樂見。白小姐醫術高明,是咱們封竹人人稱頌的‘女菩薩’,能夠讓葉先生見一見也足以揚我封竹之美名嘛。”謝玉樹又從白夕手上搶過藥箱,爽朗的笑道。語氣有些調侃又有些討好,似乎就怕白夕不肯留下。

白夕微微低頭一笑,臉色泛紅:“謝先生說笑了,若說要揚封竹美名,那也輪不到我啊。不過我對這位葉先生倒是真的很好奇,他多大年紀了?能夠和令尊成為朋友,年紀應該不小了吧?”

見白夕終於肯留下來,謝玉樹喜上眉梢。他把藥箱交給隨侍的仆人,開始耐心地介紹:“準確年紀我也說不上來,不過我見到他的時候他看起來還很年輕,略長我幾歲罷了。和家父算得上是忘年之交了。”

白夕心頭微微一緊。才三十多歲?那麼五年前就隻在三十歲上下了。這麼年輕便能夠得到謝慕天的信任和他成為朋友,同時又和龍宣有交情,這樣的人一定深不可測。可是自己從未聽說過封竹有這樣一個人,縣裏也並未聽說過有這樣的青年才俊。難道是省城來的?龍宣和省城的人也有來往嗎?他究竟還有多少事情瞞著自己?無數個問題在白夕的腦海裏飛來閃去。

“他不是封竹人吧?雖然我來封竹的時間不長,可是向來聽聞封竹最令人稱道的青年才俊便是謝先生和令弟,從未聽說過還有一個葉先生。”白夕笑語盈盈,言辭間滿是對謝家兄弟的讚許。

被白夕這樣毫不掩飾的誇獎,謝玉樹有些不好意思。他隨口接道:“葉先生是哪裏人我也不清楚,不過肯定不是封竹人。等會兒就能見到了,白小姐可以和葉先生好好聊聊,葉先生博學多才,說不定還能和白小姐討教討教醫道。”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了謝慕天待客的小客廳門口。門虛掩著,謝慕天說話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聲音高亢,中氣十足,聽起來心情甚是愉悅。

“來,葉兄,我敬你一杯。”接著便傳來輕輕的叩杯聲,既看不到葉先生的麵容也聽不見他的聲音。

白夕感到自己的心幾乎停止了跳動。葉先生,一個給謝慕天出謀劃策的神秘人。他參與了父親的冤案,甚至可能謝慕天所有的計劃都是出自這個人之手。白夕深吸一口氣,看著謝玉樹推開了那扇門。

謝玉清心煩意亂。在這個時候他本不該離開省城,可是不把事情向父親當麵問清楚讓他如何心安?

“還有多久才到封竹?”謝玉清看了一眼窗外紛飛的雪花,有種冰火兩重天的煎熬之感。

“司長,雪天路滑,不能像往常開那麼快,大概還要半天的時間。”司機心裏也感到很緊張。山路崎嶇,大雪對視線的阻隔非常明顯,盡管他知道司長心急如焚,可是為了安全起見,他仍然不敢開太快。由於一直保持著高度警惕,導致他手心裏已經出了冷汗,握著方向盤的手臂也有些僵硬了。

許正則得了命令,帶領著緝私隊伍每日毫不鬆懈地檢查著碼頭的各個倉庫。幾日下來竟一無所獲。許正則大失所望,隻得回了劉公館向劉佑龍複命。

汽車剛剛停在劉公館大門口,一個小孩就跑上前攔住了許正則。

“你是許副官嗎?”一般小孩見了戎裝軍人通常會害怕,可是這個小孩不僅不怕反而一臉期待的樣子。

許正則點點頭,好奇地看著這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