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內的氣氛一直都是有些微妙的,莫離看著獨自品茶的徐鍾,對於他的那一句“可說之時自然會說”有些氣惱,但礙於自身的劣勢,也隻得強忍著怒火。尹誠這個時候也看著程蝶衣說道“如果僅僅隻是這樣的話,我們二人可不敢輕易就去這個所謂的葬神所,也不是說不相信程小姐,但這個交易實在是沒有辦法達成共識。因為去冒險的是我們,但我們卻不知道我們應該得到什麼失去的是什麼。”程蝶衣笑了笑,用撫摸著額頭前的碎發,看著尹誠說道“如果我們可以在這期間保衛你們二人的安全呢?以及我發誓絕對會保護你與莫離在葬神所得到的一切,而且事成後,你二人自然也可以回去。當然如果願意在我這裏發展我也是極力歡迎的。”話畢,程蝶衣帶著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尹誠與莫離。“按照程小姐的意思是?我們兩個在黑街大慶這段時間,會有生命危險?”尹誠微微眯著眼睛也看著程蝶衣,他年齡雖然很小,但心智卻已經近乎於成熟了,程蝶衣這段話裏麵不僅僅有著威脅,更有著一絲提醒,還有著一絲的同情。“天有不測風雲,何況是人呢?”徐鍾笑了笑道“
弱小的人啊,在生存麵前就應該要放下一切的架子。活著才意味著可能擁有你所要的榮譽、尊嚴,死了?嗬,死了一切不過都是浮雲枉語。”徐鍾的眼中有些晶瑩閃亮的東西,他臉上一瞬間寫滿了倦容,好像一下子時間在他的身上加快流逝了一樣。程蝶衣撇過頭不看徐鍾的臉,聲音微微的有些顫抖與失落“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們兩個得罪了多少人其實都與我沒有關係,誰要取你們兩個人的命都與我沒有關係。”她微微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反正你們兩個小子答應也好,不答應也罷。就這樣吧。”程蝶衣也擺了擺手,坐在了徐鍾的旁邊。尹誠有那麼一瞬間覺得,他二人其實也挺可憐的,好像心早就疲倦了,卻被這世間的洪流推著,不得已繼續向前走。就如同是流水浮著落葉,落葉或許跟著流水是為了尋找更好的歸處,歸處意味著休息。但流過了無數的地方,落葉或許早就累了,流水卻不知疲倦。尹誠通過這短暫的接觸,自然早就知道了程蝶衣與徐鍾之間不簡單的關係,如今看來,確實不像是上下級的關係,更像是情侶,不不,應該更像是曆經世事的老夫妻。
對於尹誠而言,在黑街這裏唯一的威脅就是胡美麗了,胡美麗的心思他早就知道。無非就是舍不得他手中便宜得來的龍膽紫。胡美麗是個心狠手辣的女人,程蝶衣是個組摸不透的女人。胡美麗的心狠手辣的擺在明麵上的,讓人想著就心底下就微微發顫。而程蝶衣的組摸不透,倒不如說是她的神秘,任何人都看不透一麵鏡子,從鏡子裏隻能看見你自己,但看不見鏡子背後的東西。程蝶衣的整個人就如同這一麵映射萬物的鏡子,她的心就裹在鏡子後,無人看得透。而對於靠山於此時的尹誠而言,胡美麗的目的是為了他手中的龍膽紫,而龍膽紫出於任何的一個原因,他尹誠都不會交待出去的,不僅僅是為了到老道士哪裏學習煉丹術,更是為了自己內心中的那一抹不可逾越的底線,那底線名為尊嚴。程蝶衣對他發出了夥伴的邀請,在今天的趙準反應上看來,似乎程蝶衣其實要比胡美麗厲害的多,而且關於葬神所,基於程蝶衣所說的,這樣一個未知的地方,同樣充滿了危機,但也如同徐鍾所說的,危機等同於其價值的奇遇。關於葬神所,程蝶衣說的很明白了,這一點尹誠知道她不會騙他的,也沒有必要。程蝶衣是個極致聰明的女人,心機心計與她而言就是左右臂,這樣一個可怕的女人,自然不會犯上哪怕一個簡單的笑疏漏。程蝶衣已經知道尹誠與莫離根本不會拒絕她的。也確實像程蝶衣想的那樣,對於尹誠來說,去和胡美麗坦言,是不可能的,是不存在的。在黑街大慶這樣一個表麵風光無限,內裏暗藏玄機的時段來說,安全比什麼都重要,保不準胡美麗那一天不開心就拿他和莫離開刀了呢?明麵上心狠手辣的女人,是不能夠有常識來判斷的。尹誠思考了許久,看著程蝶衣與徐鍾,他微微搖了搖頭,然後著重的看了一眼莫離,後者正報以絕對信賴的目光投來。尹誠內心有些溫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麵對選擇總是要選一個不是?
“當真可以在這段時間內保我與莫離兩人的安危?”尹誠歎了一口氣說道。“我程蝶衣還沒有淪落到連一個小孩子都要欺騙的地步。何況我是做生意的,生意人以信用為本。”程蝶衣幽幽的說道,纖纖玉手端起桌幾上的凉茶,細細的呡了一口,原本藍綠色的茶水在她的手中,微微的有些泛白。徐鍾看了一眼程蝶衣,突然就笑了一下說道“凉茶比熱茶也要有幾分韻味呐。”這段話本沒有一點的笑意,但程蝶衣卻噗呲一下笑了起來,很燦爛像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那樣。尹誠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句話莫非有什麼玄機?程蝶衣收拾了一下心情,又回歸到了那樣高冷與冰清的樣子,仿佛不可近人。程蝶衣的記憶裏有想起了那個春天,鳥兒花草與雪融後的流水,那個茅草的小亭子,那個將要燒完的碳火爐,和爐子上咕嚕咕嚕冒氣的鐵壺。在記憶中是那樣的美好恬靜,仿佛此時觸手可及,但有那麼的遙遠,永遠永遠的回不去的過去。正當這個時候,街道上傳來了一陣馬蹄聲,聲音很急促,可以想象到街道上的積水被馬蹄間飛出去的場景。程蝶衣看了一眼徐鍾,笑著道“那小子也耐不住寂寞來了,這一下人也湊齊了。隻是不知道他是順著他自己的意思來的,還是順著她家裏的老娘的意思來的。不過來了就是好事。”“自然是這樣的,該來的東風還是來了。”徐鍾柔聲說道。話畢,他對著程蝶衣點了點頭,又對著尹誠與莫離報手示意,隨後起身向著內裏走去了。來人是誰尹誠猜不出來,但徐鍾的離席意味和他與程蝶衣故意說給尹誠的話,怎麼可能不引起尹誠的注意呢?“來的是羅可與胡美麗的兒子,羅子逸。你們兩個應該見過?”程蝶衣道。“羅子逸?不熟。”尹誠眉頭不經意的做了一張。羅子逸是胡美麗的愛子,如今他來找程蝶衣莫非是為了自己與莫離?隨後尹誠轉念一想,覺得不怎麼可能。畢竟按胡美麗的心思,她對於自己能否出這黑街絕對是有把握的,早上的時候,尹誠故意向胡美麗交代了一番,就是為了給胡美麗吃一顆定心丸。那麼著羅子逸找程蝶衣的目的,應該就是單純的為了程蝶衣的。既然如此他心裏已經有了定論,尹誠看向誠蝶衣道“那我二人暫且回去吧。”確實此時不好繼續停留了。程蝶衣笑了笑“嗯,如此那就暫且別過。”
這雨羅子逸並不喜歡,所有的下雨天羅子逸都不喜歡,潮濕而又令人不舒適。但這個時候,他的心情卻意外的有些好。街道上被雨水的洗滌的很幹淨,那些大板石間的縫隙,都被先前的大雨衝洗的極其的幹淨,汙水流向兩旁的黑色土壤裏。羅子逸今天並沒有帶上他的那幾個小弟,與其說是小弟,道不如說是他在黑街的幾個損友。羅子逸的名聲在黑街是不錯的,公子子逸,就是盛傳的他。無論是皇室的高貴還是江湖上的哪怕手藝人,他都代之有道,但唯一令他頭疼的就是相國家的公子於斐以及北世家的公子白銳,這兩個簡直就是兩個奇葩。雖然名義是他的小弟,但私底下他可為這兩位世家公子頭疼了不少呢。說來都是淚。他不知道此時為什麼會突然想起這兩個奇葩的東西,他趕緊搖了搖頭,想起他們都會帶來厄運的。還是趕快忘掉算了。羅子逸將白色的駿馬遞給了程府的下人手中,自己理了理衣裳,他可不想在任何一個女人麵前丟了他公子這個名號的麵子。雖然可能已經在程蝶衣麵前丟掉了。但這個女人羅子逸抱有戒心與敬意啊。想起在落仙穀的那一段行程,羅子逸的背脊就有些發涼。這程蝶衣是生的極為麗質的,任何女人在她的麵前都會慚愧羞澀,任何男人都難以抵擋她的誘惑。但是羅子逸已經領教了這個女人的手段與厲害之處,他早已將自己心緊緊的鎖死了。這是出於防衛啊。這防衛雖然有些不堪一擊,但也總是能夠帶給羅公子一點心靈上的安慰。這也就夠了。他也並沒有對自己的母親胡美麗說上關於落仙穀葬神所的事情,他一直都挺疑惑的,自己要不要跟胡美麗說這月下的約定和葬神所的事情,很針紮,畢竟這不是一件小事,幾近他都要說出口的,但話到嘴邊又被他自己咽下去了。具體原因是什麼,他不知道可能就是因為答應了程蝶衣的原因吧?羅子逸搖了搖頭,將這一切煩人的情緒拋到了就像霄雲外。他來找程蝶衣一是傳達自己母親的意思與交代,而是關於這葬神所,他羅子逸也所知甚少。因此正好借機詢問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