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花落知多少(1 / 3)

7 花落知多少

秦傾躺在床上,聽到身邊的人低低傳來今天晚上的第五十六次歎息。

她終於忍無可忍,直挺挺地坐了起來,看著躺在身邊睜著一雙大眼睛了無睡意的商雨晴,黑暗中隻見她的一雙火紅色眸子閃閃發亮,顧及到旁邊的小蓮已經沉入夢鄉,秦傾隻能壓低聲音埋怨她:“我受不了了,你有完沒完?”

商雨晴看了她一眼,閃過一絲興趣卻又隨即熄滅,她喃喃道:“這還是我到了這裏以後,你跟我說的第一句話呢。”

秦傾的怒氣被她忽如其來的幽幽一歎澆地不知所蹤,愣了片刻,默默歎氣,秦傾躺了下來。

這個商雨晴,其實,也是個可憐人而已。

那日的風波,最終隻挑了她一個人頂缸,鬆嬤嬤當眾令人掌了不輕不重的幾個嘴巴,罰俸三個月,而且直接將她發配到宮部跟秦傾一道做清掃工作。失去了往日風光,還要麵對宮部所有人的奚落嘲笑,心思高傲單純的商雨晴如何能咽下這口氣?但不咽又如何?在旁人屋簷下的她,雖然做不到裝孫子陪笑臉,但也不敢違逆來自任何人的支使。隻是每每到深夜,一個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不能入眠,過幾分鍾就歎一次。這可苦了跟她一個屋子的秦傾,自打來了這莫名其妙的世界,她本來就睡的極淺,加上旁邊這一個愁雲慘霧,一宿能合眼就不錯了。幾日下來,秦傾的神經已經處於暴躁易怒的邊緣。

“你知道嗎,這幾天我心裏好亂,”商雨晴也不管她聽不聽,隻是自顧自地說下去,“到不是為宮部這些人,她們欺負我也是正常的,畢竟我們以前勢不兩立。但商部的姐妹見到我,要麼躲的遠遠,要麼當作沒看到我,沒有一個人跟我說話,就是以前再要好的姐妹,如今也都當作是陌生人一樣的。”

話裏充滿感傷,但商雨晴到也並未哽咽。

秦傾不響,她自顧自地說下去:“裏麵有多少姐妹是自小一道長大的啊,現如今全部都形同陌路了。那日鬆嬤嬤說我們是小姐,真真可笑,不過是被人販子拐到皇都來的罷了,連自己的身家父母是誰都不知道。被這諾大的王宮收了進來,也不知是幸或不幸。雖然沒有多挨餓受凍,但打小就被逼著學了一大堆自己不喜歡的琴棋書畫,稍有不是便是板子伺候,就這身世,還會有誰羨慕呢?商部的姐妹有好多跟我的來曆都是一樣的,大家彼此擔待扶持,本想混個幾年,胡亂找個人家嫁了了事,未料到卻連那個時候也挨不到。原來我以為是大家彼此,卻沒人把我當作彼此大家。”

到了末了,她已是苦笑連連。

靜了半晌,商雨晴甚至以為秦傾已經睡著了的時候,忽然聽到她開口問道:“你多大了?”

愣了一下,回:“十六。”

“十六啊,”秦傾頗感慨了一聲,“還是很小的年紀,你就慢慢曆練罷。不過有件事是應該明白的,牆倒眾人推。”

“牆倒眾人推……啊……”商雨晴默念著,這五個字似乎概括出她的所有酸楚。她喃喃地一遍遍地念著。

聽她這麼念著,秦傾忽然覺得有些心酸,黑暗中,握住了她的手。

就這麼念著,牽著身邊還算是陌生人的手,商雨晴的眼角終於滲出了淚。

宮殿深處的某個角落,依舊是一襲紫衣的唐盡風單膝跪著,向坐在黑暗處畢恭畢敬道:“根據地字使者稟報,雅樂坊今幾日已掀內亂。”

“哦,是嗎?”一個漫不經心的磁性聲音細細傳來,月亮從雲後移出,有淡淡的月光撒進此刻的空間。那是一張完美的臉,雖然隻能隱約照出一半,但卻依然無損任何美感。長長的眼睫半投著,在無暇的膚色上映出暗昧的陰影。那男子半躺在舒服的長椅上,仿佛是不滿月光的照射,他將臉調整了個角度,等重新全身淫浸在黑暗之後,方才開口,“那個異界女子反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