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人煙寒橘柚
“必安鎮,因為廖河的緣故,土地富饒,每一年劐都以及附近所有地區基本是靠必安、又安兩鎮提供所有糧食。因為地處偏遠交通不便,所以每年的糧食都會大量的送進劐都,再由劐都發往各地。魔都人幾乎都知道,必安、又安兩鎮‘廖河南北糧倉’的稱號。與又安鎮的問題類似,必安鎮多年來最製約本地財富的原因隻有一個,就是我們眼前的這廖河。”尤蓧挺直腰杆,鬥笠下的麵孔變得嚴肅,看著眼前流淌的到的平緩的河流,頗有幾分指點江山的感覺,“秦姑娘,眼下廖河緩慢平和,但外鄉人可是不知,每年的必安鎮要為它付出相當的代價。”
“魔都地處偏北,不若神都雨水充足,多虧這廖河流經必安,平日裏大家才都能用這水來澆灌莊稼,到也不會像其他地方一樣被天氣所困。但每年時值七、八月,到了麥穀收割出倉上市的時節,偏偏都會趕上廖河一年一次的大汛期。”
“廖河的汛期嗎?”秦傾喃喃的重複。眼下已經是十月,所有的莊稼早已收割完畢,極目所眺一片麥茬燃燒過的黑色。這裏的農民也是懂得用燃燒過的植物來做肥料的,這倒是跟自己所熟知的世界類似。
微微笑著,秦傾將探究的眼光掩飾在笑容之後。眼前的這個尤蓧,衣著雖然簡單,但談吐清晰,在這裏的幾天頗有些“薑太公釣魚”的意味在,絕對不是一般人。加了二十分的小心,她自他舉手投足之間不動聲色的揣摩著。
尤蓧繼續滔滔不絕,聲音中有些沉寂的味道,“必安小,人也不多,新米大量產出以後,若堆積一個月,由於廖河汛期之間降雨嚴重,新米就會變做陳米。二者之間味道差別很大,自然其中價格的差距也不小。廖河在位置上本來就徹底切斷了必安與劐都,到了汛期之間,廖河威力倍增,大家就隻好眼巴巴看著了。多數人就選擇大量的屯糧,等到十月的樣子廖河過了汛期變得平緩,再建橋搭路運糧到各地去。也有膽大心切的,沿著河流往西北方走,進入山區,自廖河上遊繞行。一來行路頗為辛苦,二來北上偏遠多有盜寇流匪,行程一路磕磕絆絆的走下來,順利的話也不過能提早十天半個月,一路的艱難險阻,賺的還值不出辛苦錢來。”他的目光看著必安鎮的一角,變得深邃,蒼白的麵孔上映出一抹血色。
“原來如此,”秦傾之前雖然知道這一節,卻從未做過任何推測,此刻經過尤蓧的介紹才全部了然於心,輕輕頷首,“我道必安如今的年輕人為何如此少,是因為多數都運糧進劐都了吧。”
“不錯,也就是當下這時節,才正是必安家家戶戶運糧的最好時候。廖河的汛期一過,幾乎人人都忙著做這個,剩下的就安心在家等著出門的人回來算帳,但基本已經沒有什麼操心的事情了。”說到後麵,尤蓧半眯起了眼,看著秦傾淡淡一笑。
這笑容裏仿佛有一些諷刺和什麼,秦傾臉上依然微笑著,思忖了片刻,忽然靈光一閃,抓住了某種可能性:“不知尤公子和尤家鐵鋪有什麼相幹?”
尤蓧嗬嗬一笑,雙手一揖:“倒是不枉我費勁心思跟秦姑娘說了這麼多了,姑娘果真名不虛傳,在下是尤家鐵鋪的新任掌櫃。”
必安的鐵匠鋪較伍鎮少些,也不若那裏的整齊,行業中已經有核心人物——基本上大家都以張合張老伯為馬首是瞻。擒賊先擒馬,所以籠絡好當家人就會解決掉一大部分人心的問題。必安的情況不同,由於種田才是主要產業,鐵匠鋪隻是拉拉雜雜打些鋤頭榔頭鐵鍬之類的農活用具,更有多數鐵匠鋪隻是玩票性質,主業依舊是在農業上麵。例外的兩家專心做鐵器的鋪子,其中之一家是鎮西尤家,也就是尤蓧家;還有一個是鎮北王家。尤老爹今年已是花甲老人,尤其在前些天把鋪子半賣給了秦傾之後,更是一身輕鬆,便把家業的擔子悄悄傳給了小兒子尤蓧。秦傾之前上門的時候,仆人隻是通傳她老掌櫃不在出門去探親,她卻不知這尤家鐵鋪早已換了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