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明月滿前川
半個月的光景不過轉瞬即逝,秦傾在這些日子裏,大約從夜月唐處知道了四雅侍從的動向;明知不可能為秦雨霜做任何事情,於是索性放下心情,靜靜等著。
現下的封邑,仿佛已經到了暴風雨的前夕;空氣壓抑黏稠,似乎連流動的速度都變得緩慢了許多。在這氛圍下,秦傾反倒由剛開始的焦躁中慢慢沉下心來,在不插手鳳臨閣的籌備的同時,多出的空閑時間全部用來設計工業圖紙。即便她的本行是計算機,但托了大二曾經經曆的金工實習的福,雖然隻有短短一個月的光景,還總算是接觸了許多的生產設備;加上現在又有大把的時間去仔細聯想以前的物理化學原理,最後還是畫出了許多圖紙。就不知道在實際的操作中,能夠轉化為使用的有多少了。
有些疲憊,秦傾伸了個懶腰,托腮凝神想了想。在陸川過了一年的光景,一路走來,還是有驚無險些。在幾方之間斡旋,目前還沒有露出危險的跡象來,但這“夾縫中求生存”的情形必然長久不了。若要想讓對方付出什麼,就必須有對方所圖之處才行。眼下她能有些什麼?
部分流轉的資金,雖然也不算少了,但跟手握權勢的夜月唐也好、雅默翀也罷、不辨身份的易棋來說,她的身份,不過是個值得利用的棋子。
如何在棋盤上走出自己的活路來,這才是於她最重要的一點。
忍不住將指甲重重地掐進手心,秦傾唇邊泛起一抹冷笑。在各方勢力糾結的重重阻礙下,他們所料定的她的動作,大約不會包括培植自己的勢力那一項吧?托陸川小瞧女子的福,她在這份篤定下,到的確可以些微做一些什麼。
機會,不過也就在他們的視線聚焦於其他處的,這一瞬。
所以,接下來去接觸尤蓧的這條線,必然要慎之又慎;若在這裏斷了,那麼之前的一切,全部都會歸結於負數。
而在這角力的過程中,無論是秦書唐,或者是秦雨霜,都會是她至關重要的籌碼。當初選擇毫不猶豫地來封邑,除了種種計算,遮掩之下的感情,其實可能要比自己的想像中還要少呢。——秦傾的笑容變得冷漠諷刺,手心的刺痛仿佛也淡了許多,——對於這樣的自己,還真是令人憎惡的麵孔嗬。
秦雨霜方麵,這麼久的光景下來,已經逐步地向她的方向靠攏了;那麼接下來,也差不多要到去重點培養一下秦書唐了。
夜月唐、陳宜丞、雷雅,在利用各自的男性魅力征服她的同時,卻未料到她會是真正地不動心吧。偶爾泛起的感情漣漪,騙了自己也騙了他們,多可笑。摸著無名指上那日雷雅送她的戒指,秦傾的笑冷淡中透著些許不易察覺的悲涼。
若在封邑的這場混戰中,將雅默翀扶植上王位,於她來說,是絕對必要的一役。他為王,秦雨霜的地位必定不會低;同時還多了牽製夜月唐和易棋的籌碼,讓這陸川一觸即發的形勢暫緩片刻,就能為自己的勢力培養爭取到寶貴的機遇和時間。在這過程中,如何瞞過夜月唐、唐盡風、還有身邊的易棋?
若僅僅是雅默翀和他的六哥雅默羽之間的戰鬥,對於雅默翀,秦傾倒是有絕對的信心。問題就在於,眼下的易棋和夜月唐都到了封邑,勢必不可能讓雅默翀太容易得到想要的王位。比起雅默羽,雅默翀肯定是他們更可怕的一個對手。
因此,他們各自都會采取一些行動;若沒有猜錯,多數的行動應該都會是通過她的渠道去實踐。那麼在這前提下,起碼,她有了機會可以佯裝失誤,在某個時機下,將方向向雅默翀這一邊傾斜;但結果,必然不能讓夜月唐對她產生任何不滿。
是個難題。在三方對弈的混戰中,棋子找到自己的出路。
咬咬唇,秦傾甩掉腦中過於複雜的想法。她揣測不到夜月唐或者易棋的心思,若是唐盡風,可能還會好一些;但對眼前的二人完全不了解。她不是超人,肯定做不到,貿然的猜想行動隻能給自己帶來禍端。
目前的形勢,隻能是靜觀其變。獲得盡量多的信息,在第一時間內做出決策。
想著想著,秦傾的額頭不禁沁出微微冷汗。比起之前,現在的情形算是步步驚心。在那個等待的機會來臨之前,她需要做好的,是關於秦書唐。
將桌上畫好的新圖紙收好,袖在懷中。所幸當日在鑊都開班之時,她將種種好處都說在了物理學和數學班,化學班的所有人都幾乎是憑著興趣而來。班級,不過是掛了一個玄乎的“化學物理數學”的名字,內容全部是她一手編纂,自然可以動不少手腳。經過一些小手段的積累,她確保了隻有部分值得信任的人是三個班都會參加的。三方勢力都有人潛伏在她的班級上聽課,卻沒有一人是同時聽三個班的課程。他們不曾想到,若要看懂秦傾所繪的各式各樣複雜的圖紙,必須要三班都參加,將知識融會貫通才行。臨行之前,秦傾還特意和尤蓧促膝長談,為的就是即便自己離開了鑊都,也有人能夠暗地裏為自己籌劃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