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隱自林山深她睡的很沉。
夜月唐的麵孔,破天荒地浮出奇異的笑容。
看著懷中沉沉睡著的秦傾,忽然好像有些什麼不同的心情掠過。
她的麵孔還是有些蒼白,即便是在激情過後。細密的汗珠掛在額頭;緊緊閉著的眼睛,睫毛在上下微微抖動著。若說平日的秦傾給人的印象是堅強冷靜而進一步有欽佩的感覺的話,此刻的她,流露出惹人憐惜的荏弱。
沒想到,一向冷情的她,會在剛才迸發出如此狂熱的力量來;作為新手,在床第之間卻能完全引導著他。而這二者,無論是哪一點,都讓他心中的某個地方隱隱觸動。
夜月唐的笑容不由得溫暖了些許,將二人合蓋著的被子拉上她的肩頭。心中暗自想著,——或者,他還是太過忘情了一些,忽略了對待作為新手的她的體貼。看她的眼窩有些泛青,不由得伸出手指輕輕拂過她的麵孔。在他的手下,秦傾哼了一下,淘氣地皺了皺鼻子。
輕笑了出來,他憐惜地在她的唇畔留下一串輕吻。
“別吵……”她嘟著唇角呢喃,無意識地更加縮進他的懷裏,手也自覺地攀上他的肩頭。
將她更加擁緊了些,他伸手,寵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
被騷擾的發癢,秦傾的睫毛掀了掀,眼睛還是沒有睜開;伸手握住他搗亂的手指,語氣中是濃濃的睡意,“別吵……夜月唐……”
被她準確地叫對了名字,雖然少了平日裏其他人的尊敬,卻忽然發覺比想像中還要歡喜一些;夜月唐唇邊的笑容更加燦爛,手指將她的手反握住,緊緊包在手心,才恍然發覺她纖長的手指上,指尖有著薄薄的繭。
她這麼辛苦……嗎?
握著她的手指,夜月唐輕輕地觸碰過去,一根一根。附在她的耳畔,低聲霸氣地笑道,“以後,叫我月。”
像是在默許一般,秦傾微微笑著,手指交纏地和他的握在一起。
頭頂上方忽然旋出一張卷軸來,夜月唐一定神,放在秦傾肩頭的手指抬起點點,已將唐盡風發來的密報展開在空中。
不過幾個字,卻如同驚天震雷一般在夜月唐耳畔轟鳴。
“雅葑薨。雅默翀即位。”
手指在空中頓了片刻,夜月唐不掩訝異。雖然早知雅默翀有手段,但卻未料到能做到這麼幹淨利落。
在雅葑壽宴之時,來自民間的,除了有鳳臨閣,還有著名的人都雜技團柔晟記。而夜月唐早在之前,就已順利潛入了這個地方,順著演出的大隊人馬,混入了人都王宮。
在大殿上的劇變,旁觀的他倒也看得清楚。一番思索下來,想必是雙方鬥智鬥勇的正麵較量。——夜月唐暗忖道,——秦雨霜的救出,雅默羽應該是不知情;因此他找法師操控了留在他府中的“秦雨霜”,並且定出了在雅葑壽辰當日獻舞的計劃。進,可以讓雅默翀直接翻臉;退,可以在雅葑身邊埋下對自己有利的種子。而雅默翀早已知道雅默羽的計劃,因此將計就計,派了自己的心腹替換了太子府上的秦雨霜,並且在那之前,就已經將秦雨霜的所有熟悉的記憶,全部授受於她。在雅默羽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裏,當他最得意之時,讓這死士行刺雅葑。否則,依雅默羽和當時殿上的任何一人的身手,製止冒牌的秦雨霜應該是綽綽有餘的。但因為是太子擔保的人,所以大家的放鬆警惕,倒也算是“順理成章”。——雅葑重傷,四雅侍從自然需要名正言順地將雅默羽監視起來。——畢竟,秦雨霜的獻上是由雅默羽一手操辦而成。——而在這個時候,雅默翀適當地推波助瀾,於是雅葑薨;順理成章地“留下”遺言,令雅默翀繼承大統。
快、準、狠。雅默翀的手段果然了得。夜月唐的眉毛微微皺了起來。並且,在這之前,四雅侍從恐怕已經站到了他的那一邊。
向來恪守“惟王論”、不插手王子爭鬥的四雅侍從,這次竟然破天荒地摻了一腿,甚至讓雅葑不明所以地死去。到底是因為什麼?
如果是雅默翀的個人力量,那麼他無須等到現在;早在幾年前,都是大好的動手時間。
果真……是秦傾的力量嗎?
她為何要幫雅默翀?早在來封邑之前,她應該已經非常清楚,這次人都的奪位之亂,是魔都的大好機會。如果她明知如此還有意為之,那麼基本可以斷定,秦傾必有異心。
他的手指輕輕顫了一下。旋即甩掉了腦中的想法。——一路看下來,秦傾應該是可以信任的。姑且不談她所中的毒不容她的背叛,就今夜一連串的變故下來,也可以篤定她與雷雅之間的清白。更何況,她的第一次,就在今夜給了他,而並非其他人。不是嗎?
雅樂坊的歌舞升平、鳳臨閣的崛起、杜詰秦雨霜秦書唐等一幹人等的培養改變、江南別院的巨額盈利、鑊都鐵器的壟斷、厚德學堂的辦學授課……不過一年多的時光,秦傾所做的每件事,都足以讓他瞠目結舌。
這樣危險的力量,大到讓他有隱隱的不安。而他們掌握的最有利的信息,關於秦傾的身世,經過今晚雨雅大張旗鼓的挑釁,恐怕接下來在陸川地界,關心此事的人會無人不知了。同時,這些人的想法,應該大約都與他相同。——如果不能確定地將秦傾收為己用,那麼就徹底地毀了她。起碼,這樣可以阻止別人對她的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