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終古葬君王
聽到那巨大的轟隆聲,秦傾的神色一凜,先是鬆了口氣,旋即輕輕蹙眉,幾不可聞的輕輕歎息。
強力zha藥,埋在風城腳下,趁著對方進攻人口最密集的那一刻,以火術貫穿地下。不過眨眼功夫,一切已灰飛煙滅。
風中的血腥味變得愈發濃烈,經此契機,雙方的士氣想必會有截然不同的反應吧。如此,風城此役的勝利,基本已成定局。
埋zha藥這一節,說法是秦雨霜親自帶著學堂的學生所為,而站在他們身後的,是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棋子——尤蓧。
還記得必安鎮尤家鐵鋪的那個自信滿滿的少年,剛開始對她的種種試探和懷疑,經過這幾年的時光,早已消失不見。不知不覺中,他漸漸熟悉了扮演藏匿於黑暗中的角色。厚德學堂的親自授課,他也位列其中,不上不下的成績,從未引起過任何大人物的另眼相看。包括當日江南別院的正主小蓮在內,都從未發覺他的存在。
而就是這個人,在黑暗中漸漸張開了自己的羽翼,利用學堂的發明,賺了大筆資金,將眼線勢力逐漸紮向陸川三國;而他更在秦傾臥於病榻之上時,利用她所編纂的教材和不多的請教機會,完全自學成材。
完全的。
這個人的聰明才智,遠遠超出了秦傾的想象。他的表現,也向來讓她又驚又喜。今日的zha藥,與其掛著她的名頭,不如說,都是尤蓧帶著有天分的學生們做出來的。
每個時代,都會有一些推動發展的關鍵人物。如果沒有秦傾,尤蓧會是個懷才不遇的鐵匠鋪老板,秦雨霜會是個嫁作小妾的舞女,杜詰會是個夜月唐身邊的普通侍衛……還有其他人,又會怎樣?
秦傾坐在帳內,仰頭,歎息。
尤蓧的這一切,是她早早布下的局。所為之事,不過是自己的安身立命罷了。
苦心蟄伏了六年,如今,伴著這驚天動地的一聲轟鳴,無論她是否願意,都畫上了一個幹幹脆脆的句號。
鮮血寫成的,句號。
閉了閉眼,她早已料到這一節,不是麼?既然有了立場,就無法不視人命如草芥。她的同情心,無法被分給那麼多人。心懷天下,向來都隻是理想的烏托邦,而已。
戰爭,是不可能離開鮮血的,不是麼?
可是,為什麼,心底的那一抹無力的挫敗感,伴隨著痛徹心扉的絞痛,會那樣的清晰……
秦傾努力回神分析著,小蓮帶話給了秦雨霜,唯一知道尤蓧存在的雨霜和他聯手布下了這個局。初步判斷,那個內奸,這三個人是可以排除的。
唐藍是夜月唐親自帶來的人,按理來說,出賣風城的可能性並不高。——暫時劃去。
剩下的人,除了雅默翀,還有杜詰、易晫冰、陸豐三人。
杜詰是和她出生入死了六年的夥伴,易晫冰是夜璽的師傅,陸豐……陸豐是對她那樣溫柔的一個人。他們三個,會有誰,是叛徒?
頭痛欲裂。
她彎下腰,輕輕揉著太陽穴。不想再繼續思考下去。
無論是哪一個人,都是一件太殘酷的事情。
眼前交錯地閃過幾個人的麵孔,忽然,想起了某個細節,心重重的一沉!
難道說……竟然……是他?
秦傾喃喃念著,眼中閃過的,是淚。
聯軍大敗,折兵近六成。
秦傾在惴惴不安中度過了一天,大敗,卻並未有人前來找她。她一度以為,自己會活不過這個白天的。
夜幕降臨,忍不住噓了口氣,輕笑。
今夜,定要將自己的揣測的信息送至風城。剩下的,生死有命了罷。
那日的懸崖到營帳的距離,似乎已到了她的極限。十五裏。今日未和小蓮約好見麵,她是定要進一次風城的。
這一次,希望能見到他呢。
堅定了決心,秦傾閉眼,守住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