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好再說什麼,隻好戴上她的防毒麵具,一股淡淡的香味撲鼻而來,到底是女孩子的東西,他又想,這是交換嗎?好像自己又占了便宜了。

他和她從側門回到堡壘,但見一樓跟炸了鍋一般,趕早市的人為躲避外麵驟然上升的核輻射,拚命地往裏湧,而裏麵過夜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狀況,嚇得四處躲避,兩人夾在如潮水般的人群中,不約而同地抓緊了對方的手。

他看著眼前似曾相識的一幕,越發拉住她不放,就像當年他拉著父親不放一樣,隻不過,這一次,他覺得自己是父親的角色,而她就是當年的他。

黑市裏的廣播適時響了起來,提醒大家不要慌亂,維持秩序的保安也增加不少,人群才逐漸安定下來,但個個眼裏寫滿了恐懼,仿佛末日降臨,畢竟,在一個夏天下了兩場雪,是從未有過的。

兩人靠在一個牆角,取下防毒麵具,又整理了一下臉上的口罩,驚魂稍定。他本想把各自的防毒麵具換回來,她卻不理會,似乎達成了交換就不反悔了。

“至少半個月出不了門了,你怎麼辦?”她的口氣,好像並不擔心自己似的。

“姑奶奶,車到山前必有路,放心好了,我們一定能扛過去的。”他拍著胸脯保證,一副天塌下來有他頂住的氣概。

“嗬嗬,你還真夠樂觀的。”她撲哧一笑。

“那是,幸虧我們在堡壘裏,省去了路上的危險,就在這裏住上半個月吧。”他倒不是盲目樂觀,指了指頭頂電子屏打出的廣告――“雜貨區物品充足,歡迎賒欠。”

這是黑市的慣例,每逢災情或冬季,三鋪都向幸存者提供物品賒欠,隻要在一定期限內折成通票還上,就不計利息。倒不是三大巨頭富有同情心,而是為了避免幸存者發生騷亂,更何況,如果幸存者都死絕了,黑市也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三大巨頭也不擔心賒欠的人賴帳,因為在這個城市裏,沒有人可以離開黑市獨自生存。

“你等在這裏,我去賒點吃的來。”他穿過人群,向雜貨區走去。

他抱著一堆食品,走到交易櫃台前,那裏已經排起了幾條長隊,輪到他時,他報上自己的名字,並按下手印,誰知管理員說:“你叫蕭文吧,不好意思,你的信用額度已經用完了。”

“啊?”他張口結舌,才想起自己借貸的事,想不到黑市也有信用額度,他還是第一次知道,畢竟以前從未借貸過。

他空著雙手,灰溜溜地回到剛才的地方,卻發現她已經不見了,心裏嘀咕,難道她看到自己沒搞來吃的,就不告而別了,或許是擔心他使用她的信用額度吧。

他這般想著,並沒有怪她的意思,本來幸存者們就是各顧各的,夫妻尚且大難臨頭各自飛呢,何況他和她才見了兩次麵而已。

他隻是有些後悔,自己借貸的二十張通票,給了她四張後,剩下的要是置換成生存必需品,都夠用一個月了,卻被自己花在了吃不著也喝不著的比賽上,真是活該。

其實他也知道不怪自己,都怪這老天爺,大夏天的,連著下兩場灰雪,這不是成心要人命!莫非天要收我不成?

他一屁股坐在牆角,正自怨自艾之際,就看到兩隻小巧的灰色登山靴停在眼前,頓時驚喜地抬起頭來,不是他以為溜之大吉的她又是誰?

“臭小子,快幫我接著,我都抱不動了。”她抱著一個大大的袋子,臉都被遮住了。

“哎……”他心花怒放地跳起來,不為別的,隻為她沒有丟下他。

“這是我賒來的東西,夠你吃喝半個月了,省著點。”她將一整袋東西都塞給了他。

“姑奶奶,我沒搞來吃的,哪好意思吃你的啊。”他難為情地解釋道。

“剛才我去雜貨區找你,都看到了。誰都有為難的時候,昨天你不是幫了我嗎?”她善解人意地一筆帶過。

“好,算我借你的。”他掂量著袋子裏的東西,價值怎麼也超過那四張通票了,好像認識她以來,都是他占她的便宜。

“行,下次見麵的話,記得還給我哦。”她淡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