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歌使得烏雲散,歌聲唱得人心軟。這時,桃坪頭人站了起來,仰頭高聲喊道:“對麵梁上歌師傅,我們桃坪人聽你勸,不打了!請你下山來,到屋裏去吃口茶,解下口渴。”他轉身揮了揮手,“向雷公對我們桃坪有恩在先,要搶要殺由他!我們轉去。”他提著槍退了下去。人們紛紛跟著退下,場麵何其悲壯。
向雷公也失去往日的雷霆威猛,站起身來,耷拉著頭,揮了揮手:“算了。撤退!”
彭治中這才露麵,站在山嘴上,高聲喊道:“大祿老兄,請留步!”便朝山下跑來。
向雷公羞愧不已,紅著臉說:“都司長,這件事情,我做得不漂亮。”彭治中說:“人都有糊塗的時候。”賈鄉長真誠地朝向雷公拱手道:“雷公大哥,老弟多有得罪,還望兄長海涵!過幾天,我帶人把大米、銀圓和鴉片如數送到府上!”
向雷公手一揮:“話明氣散,算了!我也學下都司長,把兄弟們打發回家。都司長,我去司城,你要我不要?”彭治中爽朗大笑:“大祿兄,你隻管來啊!”桃坪頭人抓著彭治中的手,笑眼裏淚光盈盈:“彭都司長,全靠你了!”向大祿自責地對桃坪頭人一拱手:“老人家,對不起,驚擾桃坪老少了!”說完,轉身要走。桃坪頭人一把抓住他的衣服不放:“向雷公,我桃坪今晚就是吃水,你跟兄弟們也要歇一夜!”彭治中笑道:“大祿兄,老人家留你,你們就歇一夜。”
賈鄉長把那兩個鄉丁叫了過來。他倆畏畏縮縮地給向雷公賠禮道歉,自己打著嘴巴說:“這張×嘴不會講話!你大人大量,就當我們放狗屁!”向大祿大度一笑:“過去的事,莫提了!”
桃坪人殺豬宰羊,款待彭治中。席間,桃坪頭人起身給彭治中敬酒:“彭都司長,你巧用一個女將,用山歌來教育我們雙方,佩服佩服!今後,我們桃坪與卯洞永遠像親戚一樣,世世代代不講口舌!”向雷公端著酒碗也來敬彭治中。彭治中說:“來來來,老人家,賈鄉長,我們幾個一起同大祿兄吃碗和氣酒!”幾人齊聲笑道:“好!吃碗和氣酒。永遠和和氣氣!”
在回司城的路上,趙小蘭感歎道:“畢茲卡山歌真是神奇。銀芝姐幾首山歌就唱得雙方退兵。”她轉過頭,朝彭治中粲然一笑,“都司長,你真是足智多謀,隻用銀芝姐一人,勝過了多少精兵!”
彭治中心情很好,笑著問她:“小蘭,你怕不怕?”趙小蘭老實坦白:“怎麼不怕呢!手心冒汗背心發涼。咱從來沒見過這種場合。啊!”她的頭被樹枝掛了一下。澤絲嗬嗬笑道:“趙醫生,快坐好!不怕你是醫生,臉上劃個疤子,各人就不好縫哦。”
吳銀芝笑了笑,不遐思索,出口就是一首山歌:
專心騎馬莫講話,小心妹從馬背滑。
摔成一個缺爬齒,嘴巴一張醜死嗒。
山路上響起一陣歡笑。趙小蘭自己也笑得身子一抖一抖的:“銀芝姐,真有你的。”她再也不敢回頭了。
三天後的下午,向大祿匆匆來到司城。一見彭治中便行單腿下跪大禮,高聲道:“彭都司長,你是我向大祿的再生父母。請受大祿一拜!”彭治中驚呼道:“大祿兄,趕快請起!常言道‘長兄為父,長嫂當母。’你是兄長,為何出此之言?”一把將他扶了起來,連忙讓坐,“大祿兄,請坐請坐。”
向大祿又是恭恭敬敬的一拱手:“都司長先坐!”彭治中大笑:“哈哈哈,大祿兄,今天怎麼這樣禮節重呢?”向大祿歎息一聲:“彭都司長,那天你不及時趕到桃坪,不曉得要死多少人!我向大祿也早守山林(死)去了!”
彭治中說:“死人是肯定的,但不一定你就會死呀。事情過了,莫再提。”
向大祿歎息一聲:“彭都司長,你有所不知呀!大前天,我得到可靠消息,移防火岩的國民黨軍周團長,曉得我去桃坪後,在路上設下了埋伏,等我們打完桃坪回卯洞時,來捏葩柿子。他安了幾個槍手號準我,要拿我的腦殼去染他的頂子帽。幸好我們在桃坪駐了一晚上,周團長沒有等到我們,才撤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