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燦爛。昨天那些值勤的男女官兵們,一大早便聚集在了沙灘上。這些朝夕相處的青年男女,將敞開心扉,向心儀的人兒表達愛慕之情,並沿襲著古老而美妙的戀愛方式,來實現幸福婚姻。一張張年輕的臉上寫滿抑製不住的笑容,一雙雙閃亮的眼睛裏溢出對美好姻緣的無限憧景。蝶戀花,花戀蝶花蝶同醉;鳳逑鸞,鸞逑鳳鸞鳳和鳴。純潔的愛情對接盛會,在這色彩斑斕而又多情的青春歲月裏拉開了帷幕。
男女官兵相聚一堂,大家躍躍欲試。但彼此間又有幾份矜持和謙讓,相互笑著,都不好先開這個頭。
藍大姐藍晉妞快人快語,戀愛也不失大姐風範,率先披掛上陣。她先是哈哈大笑幾聲,接著,便亮開嗓門,毫不委婉裝飾,直接點名道姓,表明內心所許。高聲唱道:
冉哥別裝眼睛瞎,莫嫌藍妹腳板大,
生是生得醜了點,大腳老婆會養娃。
大家忍俊不禁,沙灘上響起一片歡快而善意的笑聲。笑畢,大家打著節拍高聲喊道:“冉營長,來一個!冉營長,來一個!”冉華盛毫不退讓,滿臉喜悅地跳了出來。真情應戰:
我跟藍妹把話拉,不是冉哥眼睛瞎,
隻因各人老又醜,不是蜜蜂不采花。
大家一擁而上,笑著將他們兩人推在了起。冉華盛一把就將藍晉妞扛上了肩。藍晉妞滿臉甜蜜,溫順地趴在冉華盛的肩上,任憑他處置。冉華盛像凱旋的將軍,扛著自己心愛的女人,朝一片柳樹林裏走去。把大家祝福的笑聲,遠遠地拋在了身後。
這時,苗人龍生水一展歌喉,將一首情歌拋給喜鵲姑娘:
門字裏頭有個口,問妹你可戀哥不?
喜鵲有心把頭點,搭個窠窠歇裏頭。
曾經的漁姑,現在的炊事連連長喜鵲姑娘滿臉嬌羞,開口應道:
大河漲水淹白岩,白岩高頭桂花開,
風不吹花花不擺,哥不招手妹不來。
不用大家起哄,龍生水笑迷迷地朝她招了招手,喜鵲姑娘大大方方地走向他。兩人離開了沙灘。
歌王吳銀芝一反常態,一點也不活躍,隻是看著人家唱歌。她有一種自卑感,擔心自己曾經“走腳”闖蕩江湖的經曆,遭人家嫌棄。其實,她心裏早就有了意中人,那就是畢茲卡人軟巴。但人家一表人才,又是一個黃花郎,自己怎麼配得上人家呢?她不敢冒然主動向暗戀著的郎君一吐芳心。但又控製不住內心的憂愁,不時地朝軟巴望上一眼,生怕他被別人逮走了。
吳銀芝的細微表情,怎能瞞得了看似木納,但卻內秀的軟巴呢?軟巴有著自己樸實的擇偶標準。通過這麼久的觀察,吳銀芝正是他要找的裸嘎尼(老婆),隻是過去沒有表達的機會。在他的眼裏,吳銀芝身材適中,模樣好看,麵相和善,圓圓的臉,富富態態,一看就是個先苦後甜的有福之人。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若能把吳銀芝討回家,自己的阿業才會有享不盡的福氣。軟巴望著吳銀芝,主動表達了自己的愛戀之情:
大姐大姐跟我來,那邊嶺上幾好嗨(玩)。
前麵有根遮陰樹,後麵有塊大青岩。
吳銀芝驚喜萬分,目光異常明亮,但又不失穩重與自愛,沒有急著跟隨軟巴而去,隻是深情地朝他一瞥,用銀鈴般的嗓音,表達出一往情深:
哥若有心戀嬌娥,就請這邊挨到坐,
事上隻有哥就妹,沒有苟沒就阿可。
“軟巴營長,跟她號了!”在兄弟們的一片歡呼聲中,軟巴憨厚地笑著走向滿臉紅葷的吳銀芝,輕輕地抱起她,朝岸邊一片翠竹林裏走去。又一對土苗情侶,像一對並蒂的蓮花,在這無限的春光中,迎風綻放。
對歌仍在繼續,河灘上的美麗依舊。對對有情之人,好像朵朵連理的花朵,隨著徐徐的暖風,開滿了多情的河灣。
當天中午,彭治中安排軟巴帶上吳銀芝回家完婚。他給澤絲也放了假,讓她與哥嫂同行,全家團圓。彭治中將他們送到渡口,真誠地對軟巴和吳銀芝說:“軟巴,祝你兩子妹(夫妻)恩恩愛愛到白頭。銀芝,你就好好在家孝敬婆婆,不要再回隊伍了。你拿點錢去,該添的家業要添一點。”彭治中將一封二十塊大洋塞進吳銀芝的手中。
吳銀芝失聲痛哭,長跪在彭治中的麵前,如泣如訴地唱道:
我的師長我的哥,千般萬般為著我。
我把夫君交跟你,奴在家中孝娘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