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兩人閉門促膝長談。彭治中將下一步的打算,詳詳細細地告訴給了黃大為。黃大為完全讚成,不停地點頭叫好。他倆還就細節進行了討論和完善,直到東方破曉,才告一個段落。
瀘溪兵庫遭受洗劫,彭治中確實不知情,加上馬專員一連向重慶方麵發了三次電文,力保彭治中,並一再說明他的去向。上麵方才沒有問罪於彭治中,但是,還是削去其師長一職,給他委了一個少將高參的閑職,命他火速前往重慶就任。彭治中不予理會,借妻子臨產在即,推辭了。上麵深信彭玉堂已死,幾萬“叛軍”被殲,彭治中差不多隻是一個光杆司令,不去也就算了。
上麵對新一師尚存的一個團,還是放心不下。電令黃大為接任保安旅旅長,該團作為補員被編入保安旅。新一師就此解散,番號亦被取消。黃大為本來不願受命,但在彭治中的授意之下,他才“欣然”就職。黃大為畢競是黃埔生,上麵對他還是信任的,讓他任保安旅長,不用擔心地方造反。
黃大為順理成章地將保安旅駐防在了永順、龍山一線,暗中對彭治中起到了保護和警衛的作用。彭治中安全地住在太平山上,招集舊部,壯大部隊。到了正月底,被打散的兄弟們陸續歸隊,人數又迅速達到了三千餘眾。
一天,徐永高前來太平山見彭治中。他在八麵山上也招集了千餘兄弟,特來請示,下步怎麼行動。彭治中叫他返回八麵山,摸清傷亡官兵人數。徐永高欣然而返。
彭治中按照三個團的規模重新組建隊伍,分別任命徐永高、向飛天和白玉階三人為團長。將他們分散在洛塔、大靈山和八麵山等地域寬闊的高山上,命令他們一邊等待兄弟們歸隊,一邊抓緊時間招兵買馬。
早春二月,乍暖還寒。清晨,隨著徐徐晨風,廟宇上的風鈴發出了輕脆的響聲。朝陽染紅了天空,四周青山,沐浴在一片紅豔豔的朝暉之中。
彭治中好似一尊雕像,坐在臨崖處,凝神南望。朝陽灑在他的身上,宛若鍍上了一層金光,顯得莊重而不可冒犯。他深深地牽掛著好兄弟玉堂。可是,彭玉堂卻蒸發一般不見蹤影。他派出兄弟們四處打探消息,均無功而返。彭玉堂的老母和他的妻子畢桂哈帶著小孩去了苗人河,嶽父石老岩也離開司城回了家。他們一家老小六口,相依為命,住在一起。對彭玉堂的去處,畢桂哈和三個老人都一口咬定:“不曉得他的下落。”
有人說,彭玉堂死了。怕人家挖他的墳墓,畢桂哈將他密葬在無人知曉的地方。又有人說,彭玉堂被嶽父治愈。他好心辦了錯事,不好意思見彭治中,隱姓埋名到常德做生意去了。還有人說,彭玉堂撿了一條性命,心灰意冷,到深山老林修行做了道士。眾說紛紜,真假難辨。
趙小蘭在澤絲的陪同下,悄然朝彭治中這邊走來。她那寬大的棉襖再也遮不住凸起的小腹,讓人一看就知道她身懷六甲了。來到彭治中身後,他竟然不曾發覺,她倆相視一笑,靜靜的站著,不忍心驚動凝神思索的郎君。
良久,彭治中方才察覺到她倆站在身後。回頭一笑:“早飯煮了?”澤絲嗬嗬笑道:“少爺,是。”趙小蘭溫柔地望著他,輕聲問道:“少爺,你又想玉堂了?”彭治中歎息一聲,站起身來,一邊走,一邊問:“小蘭,今天各處名單收得攏來不?”趙小蘭微笑著說:“少爺,收得攏來。今天大夥上山來,再核對一下就可以了。你放心,保證讓大哥拿到準確的名單。”彭治中愛憐地望了她一眼,體貼地笑道:“小蘭,你辛苦了。你這樣子不能再勞累,得換個電報員。”趙小蘭朝他溫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