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是將軍府兩位出嫁的小姐回家省親之日。
一大早,不管是廚房還是花廳,皆是仆役成群,鋪毯、清塵、添香、換茶、洗菜、燒水、劈柴……真真是忙了個不亦樂乎。
就在眾人忙了半晌,剛剛長吐一口氣時,府門外卻傳來一道悠遠、綿長的通報,“太子、太子妃到。”
底氣十足的聲音,通過長長的甬道,一直飄進花廳。
花廳內,早已候在那裏的蘇墨與冼司雨相視一笑,抬手理理身上已經很整齊的衣衫,朝著亭內的仆役、婢女揮揮手,一行人,浩浩蕩蕩迎出門去。
“女兒見過父親、母親。”下得轎來,一身黃色宮裝的蘇曼舞上前兩步,微微笑著向門前立定的兩人盈盈拜去。其身姿、儀態看起來比往日更形端莊、優雅。
“哈哈……起身,起身。”伸出手,蘇墨開懷的笑著,看到舞兒臉上的紅潤,他就放心了。
“嗬嗬,看看,我的舞兒越發美麗動人了。”拉過蘇曼舞的手,冼司雨笑的亦無比燦爛。
“蘇墨攜內人見過太子。”歡笑中,蘇墨亦不忘拉過妻子向站於蘇曼舞身後但子行君臣之禮。
“蘇將軍不必如此。”微微一笑,紫淵扶住蘇墨的胳膊,“按民間俗例,是該小婿向二位見禮才是。”
“不敢。”蘇墨連連搖首。
“嗬嗬,所以我們就免去所有禮節,從簡、隨意即好。”眼波淡淡,紫淵邊說,邊不動聲色的掃過四周。
“母親,清歌與九王爺還沒到麼?”看了一眼紫淵,蘇曼舞轉首牽著母親的手輕聲問道。
“她?還不曉得知不知道今日回門。”冷嗤一聲,冼思雨臉上閃過一絲不屑。
“咳!”似提醒又似警告,蘇墨冷冷的瞥上妻子一眼,轉頭看向盯著冼思雨若有所思但子。
“嗬嗬……母親的意思是像清歌那般隨性的人,或許會忘記也說不定。”訕訕笑著,蘇曼舞轉向太子解釋道。
而冼司雨此時也知道自己的反應太不合宜,於是頗不自在的躲開紫淵太子投來到究視線。
真是如此麼?
紫淵淡淡的望著別開視線的人,心中疑雲乍起,蘇清歌即使真的將今日之事忘記,這位蘇夫人的反應也不該是一個母親該有的吧?可……她明明是她的母親。
就在所有人各懷心事的時候,遠處駛來一輛看似樸實無華實則優雅、舒適的馬車。
趕車人,是一名青衣童子,看他身上所穿衣料,其主人必然是非富即貴之人。
馬車近了,眾人這才看清這青衣童子的腰間還綴著一塊刻有“九”字的紫色腰牌。不用問,這馬車上坐的一定是今日的另外兩名主角:九王與九王妃。
而不待馬車停穩,車簾一挑一放,蘇清歌已經自車上跳了下來。
“爹爹,娘親。”
像一隻飛過幽穀的青鳥,銜著絲絲清泠,攜著淡淡清香,蘇清歌就那樣輕盈如飛花落雪,英姿颯爽的落在蘇墨與冼司雨的身前。
“歌兒,就你一人?”雖然開心,但蘇墨還是止不住朝她身後的馬車望去。隨情隨性如九王爺,他若不與歌兒回府,莫說是自己,就是皇上亦拿他無法,但,這卻會讓歌兒遭眾人恥笑,而這是他所不希望的。
“不!”清歌搖搖頭,臉上閃過一絲絕對的無奈。與這位紫朔王爺相處三日,她終於知道為何當初紫潭說他滿身都是毛病了。她曾經以為自己很懶,可是沒有想到世上竟有比她還要懶的人。
他懶的吃,懶的喝,懶的說,懶的動,一天的時間裏,他幾乎都是懶懶瞪在霽月樓裏,懶懶的翻上幾頁書稿,懶懶的閉上眼睛,懶懶的睡它一天。
害得原本想跑去校場瞧瞧的她,不得不留在王府,時不時跑過去看看他,看看他是不是就那樣睡過去,再也醒不來。
而今日隨她一起回門,亦是自己威脅加利誘才將他哄騙出來。
然,清歌卻不知,像紫朔那樣的人,若非他願意,世上又有誰能夠威脅、利誘的了他呢?
唇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車內緩緩伸出一隻手,一隻白玉般幹淨而修長的手,接著,就是一襲玄色繡水藍紋的衣角。
隻見這一隻手,一片衣角,眾人便已經不自覺的將呼吸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