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為他把脈，搭上脈搏的那一瞬間。
仙姿玉容的俊顏上浮現出冰雪般寒如骨髓的冷冽，清泉般的眸子在那一瞬間也變得極其深邃黑暗。
像是午夜的深夜，讓人一眼望不到盡頭。
良久，他收了手，輕闔上眸子，掩去了眸中風起雲湧的各種情緒。
直到文景帝含笑的聲線響起，他才睜開了眼眸直直對上文景帝的眸子。
“老三，朕以為如今朕這個樣子，你即便不是歡喜的，最起碼也該是一種漠然相待的態度。
隻是你此時的神情，還真是令我的始料未及啊！”
畢竟，他與老三之間的種種，都已經消耗掉了他們之間的僅剩的父子情分。
東方瑾聞言，輕笑出聲，隻是那笑聲中帶著一種徹骨的寒涼和說不出的諷意。
“你如今將死之症，我確實應該歡喜！”
眸色直射向文景帝，眼神清淡微涼，裏麵平靜如水。
“畢竟，你殺我母後，滅我母族，設計我成長的每一步，讓我生活在陰謀詭計中痛苦度日。後又企圖斷我姻緣，分散我與她之間的情誼。
如此說來，我確實應該恨你不是嗎？”
文景帝聽著東方瑾的控訴，神情默然。
沒有辯解，也沒有愧疚之色。
因為，對於這些事情，他從未覺得自己做錯了。
若是重來一次，他定然也會如此選擇的。
東方瑾不用看他的神情，也知道他此時心中的所思所想。
不免嘲諷道：“你永遠都是這樣的一副神情，從不覺得自己錯了。可是你在午夜夢回之時，就沒有夢到過我的母後嗎？就沒有夢見過那漫天的血色以及血流成河的場景嗎？
難道就你就不會夢到年幼的我無助地喊你父皇的場景嗎？難道即便我死在你的算計之下，你還依舊如此無動於衷嗎？”
連番的質問，問出了東方瑾隱藏在心中多年的疑問。
有些事情憋久了，當一有機會的時候，那些壓抑許久的情感就是像湧動的潮水一般瘋狂地向他湧來。
饒是他冷靜自持，也難以按捺住這些情感的宣泄。
被如此質問的文景帝眉宇間染上了幾分肅殺和蕭瑟，神情的漠然的如同局外人一般。
可是捏緊的被子卻泄露了他真實的情緒。
任由死寂在空氣中發酵，時間好像從刀尖上滑過的一般，讓人心中的煩躁更甚。
直到過了好久，文景帝才開口道：“朕所做的事情，從來就不知道什麼叫做後悔！”
眸色抬向東方瑾，神情肅然且帶著堅冰似鐵的果敢。
“你沒有經曆過我的從前，所以不知道被人在腳底踐踏的感覺是什麼樣的！不知道被人羞辱是什麼感覺！不知道權力這個東西究竟能帶給你什麼好處。”
看了一眼東方瑾漠然的眉眼，文景帝想了想，遂輕笑道：“我知道，我說這些你定然是不能理解。
從你願意為了那些所謂的兒女情長放棄這九五之尊的位子時，我就知道你與我不是同一路人。”
提及此，眉宇間似是帶上了些許的不豫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