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美麗的早晨。
牌坊下麵的一隻手拿著一瓶牛奶在空中靜止,微風吹過,帶走了一絲的熱量,那些熱量襲過姚婷的臉。
“給,你喝。”張蕾把牛奶遞過去說,他知道姚婷喜歡喝牛奶,可是周鳳姨又不準姚婷亂要別人的東西。張蕾隻好每天給她一瓶做早餐。
姚婷伸出手來,在空中猶豫了幾秒後接過了。說了聲,“謝謝”就把它塞進書包裏。正要把書包背起來的時候,又把拉鏈拉開取出了剛才的那瓶牛奶。
“你拿回去吧,我不要。”姚婷說。
張蕾感到意外,說,“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不要。”姚婷覺得自己太自私了,張蕾不是她的什麼人,她卻得到張蕾無微不至的照顧。
“我也不要,我從來沒有把送出的東西要回。”張蕾擺擺手說,“我一向都是這樣的,不要打破我的習慣。”
姚婷得手在空中靜止了一會兒,張蕾沒有去拿。姚婷轉手把它丟到旁邊的垃圾桶去了。
“為什麼?”張蕾看著垃圾桶說。
姚婷站著過了幾秒鍾,然後轉過身來,好像無所謂的樣子。微笑著對張蕾說:“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張蕾很久都沒有說話。
“你今天還是要訓練嗎?”姚婷把自己的書包掛在單車上,看見張蕾穿著運動服就知道她要跑步去學校了,可是她還是要問。
張蕾轉過頭來看了看,可是沒有說話。
“喂,傻啦?”姚婷忍不住說。
“姚婷,我沒有別的意思。”張蕾還為剛剛送牛奶姚婷的事情道歉。
“你在說什麼呢?上學啦,遲到了給班主任罰我可幫不了你。”說完姚婷咬了咬嘴唇,左臉出現了淺淺的輪廓。腳狠狠踩了一下踏板,踩著單車出了牌坊了。
張蕾做完一套熱身體操就跑上去。
劉海從聚家舍出來,肩扛上的,手提上的,就像個專業的搬運工人。剛才一定畫過畫,因為他手上的畫筆是濕的。
他的臉一點表情也沒有,冷冰冰的一張臉就這樣對著姚婷的背影。
報紙在很久的時候就邗登過要重修城南公路的消息了,可是等到這幾天才動工。昨晚張蕾和姚婷也看到了,他們上學放學都會經過那裏。
路麵那層水泥板被機器挖掉了,露出凹凸不平的石頭地麵來。為了施工不會揚起粉塵,工人在路麵拚命灑水。經過的車輛不少,粉塵和水混成泥漿,隻要車子壓上去就會陷下來。
姚婷不想讓消耗她一個星期夥食費買來的運動鞋弄髒,她不把泥濘的公路上的泥漿放在眼裏,使勁地踩著單車走。兩百米嘛,用點力就過啦。
然而不是任事都不是一帆風順的,泥漿路麵充滿陷阱。一灘泥漿掩蓋了一個坑。車輪就在上麵輾過,一下子沉了下來。車子搖擺了幾下就摔倒在地上,濺起的泥漿全沾在身上了。她的左手先著地,感到瞬間傳來劇痛。
“啊!”姚婷尖叫一聲,然後痛苦地說,“嗚嗚嗚……我的手!很痛……我的手。”
姚婷站了起來,身上沒有一塊是幹淨的。左胳膊的骨頭傳來的痛把身上的神經都繃緊了。就像千萬根鋼針一起來。
姚婷把牙齒咬緊,想抬起胳膊,但是骨頭像碎裂了,一用力,骨頭碎片就像在碰撞。劇痛一下子聚焦起來,然後又炸開了。姚婷使勁地抓住胳膊,眼睛也逼出眼淚來。牙齒咬得太用力,嘴唇也流出血來。
望著路上的爛泥漿,張蕾正打算繞路而過,以免弄髒了鞋子。一陣哭聲傳了過來讓張蕾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路的前方。
張蕾看到姚婷坐在泥漿上哭泣,於是跑了過去,問:“姚婷,你怎麼了?傷著了什麼地方沒有?”
姚婷咬住牙齒說:“手!我的手……”
張蕾沿著她的手臂望過去,她的左胳膊像斷了似的傾斜下來,因為靜脈血管堵塞,手指一直在腫脹,她的臉已經蒼白得不成樣子了。
“來,給我看看。”張蕾慢慢握住她的手說。
姚婷受傷的手一被張蕾的手碰到就會湧起一陣強烈的劇痛,她說:“不,痛!好痛。”
張蕾知道姚婷傷了骨頭,於是說:“可能骨折了,我背你去醫院,這附近有間醫院。”
“不去醫院,我想回家,回家。”姚婷天生討厭醫院,因為每一次進去都要被刮掉她一大筆錢。
張蕾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可是她知道傷了,就要去醫院看醫生。“相信我吧,我背你去,如果是骨折了看不好有後遺症的。”張蕾蹲了下來有哀求的目光看著姚婷。
姚婷想了一下,哭著朝張蕾的背上爬上去了。
在大約五百米處的地方有一間人民第二醫院,為了把姚婷早點送到那裏,張蕾隻好抄近路了。他背著姚婷走進了一條逼窄的小巷,那裏幾乎看不到天空。如其說它是條小巷不如說它是條隧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