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覺得身體越來越輕飄,漸漸昏死過去。
良久,那冰冷的唇,逐漸變得滾燙,他這才戀戀不舍放開了她的脖子,舌尖舐去薄唇上的血跡。
那唇,玫瑰花一般鮮豔欲滴。
這時,他像是剛剛清醒過來,目光終於有了焦點,落在麵前已經完全不成人樣的晚楓身上。
入鬢劍眉微蹙。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可怖的臉。
可他的表情並沒有憎惡,除了冷漠,還有一絲好奇,仿佛浮在他身前水麵上的不過是一塊來曆不明的肉。
身體裏逐漸溫暖的感覺讓他明白,他體內的玄冰毒竟然壓製得不再發作,就連毒性都好像消失了一樣弱。
而眼前的醜八怪,正是救他的人,或者說是救他的解藥。
他將指搭在晚楓手腕,眼中忽然閃過一絲寒芒。
“流火之毒?她竟然中了流火之毒!”
他疑惑地放開手,仔細打量晚楓身上的衣服和首飾。
盡管衣服和首飾掉的掉、爛的爛,但從衣料雲紋材質以及式樣,依然能看出這女子身份地位非同一般。
隻是,再怎麼煊赫的身份,在他的眼裏都是草芥,他驚訝的隻是她中了流火毒這一件事而已。
流火毒,和他所中的玄冰毒,同樣罕見,毒性卻恰好相反,且是玄冰毒的唯一解藥。
瀑布後的水簾洞,這樣隱秘的所在非常難找。
這個身中流火毒的女子,傷得快死了,總不會來這裏遊山玩水、偶然撞進來,還恰好躺在冰封他的洗髓池上睡覺吧?
她會出現在這裏,如同是解藥自己送上門,若說是巧合,未免太不可思議。
若說是那個“牛鼻子”道士如約把解藥送來救他,這一切,卻又不像刻意安排,太偶然了些。可惜當時他被冰封在洗髓池下,並不知道剛才這溶洞裏發生過什麼。
這時的晚楓早已經昏迷,漂浮在水麵上,傷口上的血還在不斷流下來。這樣下去,很快她就會死。
可這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她已經生不如死,也許,死反倒是解脫。
他最後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晚楓,目光冷漠如冰。
一躍上岸,邁步便走,走得沒有半點猶豫不忍。
“我……不想死……”
這時,晚楓忽然說了一句話。氣若遊絲,聲若蚊蚋,但發音卻是清晰的。
他字字聽在耳中,竟覺得胸口氣息一滯。
不知道自己在這裏冰封了多久,一天?一個月?還是一年?十年?不知道……
他隻記得禍起那夜,他身中劇毒,單人匹馬突出城門的重重包圍,在郊外密林墮馬,被那個仙風道骨的“牛鼻子”撿到。
昏迷之際,牛鼻子將他背起,他記得自己似乎也說了這麼一句:“我不想死……”
同樣的話,同樣的絕境,同樣一種情緒扯住了他的腳步,他忍不住回頭看她。
她傷口的血,明顯已經開始發黑,是毒氣攻心之前的征兆。
他望了一眼明亮的洞口,咬咬牙轉身,撿起水麵上一塊破冰,麻利地在左手掌心一劃。
冰鋒過處,鮮血流下來。
如果她的流火毒可以解他的玄冰毒,是不是他的血也能以毒攻毒、救她一命?
盡管玄冰毒已經被她解去不少,毒性削弱很多,未必有同樣以毒攻毒的療效,但現在也隻能試一試,看她命夠不夠硬,該不該絕。
一滴滴血液流進晚楓口中,血是滾燙的,卻讓她感覺到一陣清涼,加上浸泡在這藍色的冰池中,身體裏火燒火燎、蝕骨鑽心一般的流火毒終於慢慢被壓製下去。
或許是涼意令她舒服,而這池水浮力也強,她竟慢慢浮在水麵上睡著了……
看著她緊閉的雙眸,那被水打濕卻依然卷翹濃密的睫毛,凝著水珠的秀氣鼻尖……他心裏不由想,不知這滿臉的傷口下,原本是怎樣動人的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