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嬤嬤本來以為千夜會向著殿裏跪,沒想到千夜行為竟然如此悖逆,喝問道:“沈千夜,你這是什麼跪法,轉過來!”
千夜笑了笑:“我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君王,有錯嗎?”
喜嬤嬤一愣,就是給她個熊心豹子膽,在宮裏,她也不敢說千夜說的話有錯。
千夜如今跪向承慶殿,跪得理直氣壯,跪得忠孝高尚,喜嬤嬤若說不對,難道千夜不跪皇帝,不跪太子,卻要跪她一個八品老宮女不成?
喜嬤嬤吃了個啞巴虧,被千夜氣得是一口惡氣出不來,胸口憋悶得不行,直接搖著頭、擺著手退回了殿後休息,把這裏交給了另一位齊嬤嬤。
上官笙兒和柳慕煙沒想到,千夜會公然和喜嬤嬤叫板。
見她毫不猶豫認了罰跪,還以為她仍舊是願意息事寧人、委曲求全,沒想到,骨子裏如此傲氣。
看著千夜那筆挺的脊梁,還有那遙望金殿卻沒有露出一絲卑微的目光,任誰都無法理解,一個在鄉間長大的女孩子,為何會有這樣俯仰天地的高傲……
可是喜嬤嬤是馨妃的人,千夜這樣倔強,怎麼能落好?到時候喜嬤嬤跟馨妃告一個黑狀,馨妃盯上千夜,那可怎麼辦?
兩人擔憂不已,懸著心,生怕再有人落井下石,千夜再做出什麼出格頂撞的事情來。
中間休息的時候,柳慕煙壯著膽子走到千夜身旁,眼見她嘴唇很幹,額頭冒汗,便忙偷偷往她嘴裏塞了一顆葡萄。
那是柳慕煙早晨順手從辰月居摘的一小串,藏在袖底帶來的,本想自己口渴了偷偷拿出來解渴,沒想到在這裏派上了正用。
吃了一顆酸酸甜甜的葡萄,千夜隻覺得說不出的解渴,不過為了不讓別人發現,連皮帶核一起吞了下去,隻是噎得皺了皺眉。
柳慕煙看了一笑,又匆匆掐了兩顆葡萄放進千夜嘴裏,這時隻聽慶嬤嬤在殿裏喝問:“柳氏,你在外麵幹什麼呢?是不是也想罰跪啊!”
嚇得柳慕煙一吐舌頭,趕緊對千夜揮了揮手,跑進了殿裏。
這三顆葡萄,對於正常人來說,既不能果腹,也不能真的解渴解熱,但對於自幼就習慣了忍饑挨餓的千夜來說就不一樣了。
戰場上的士兵都有一種特殊的能力,吃再少的東西,都能迅速恢複體力,支撐很久。
也許是毅力使然,但真的很有效。
午時,所有人都去吃飯,唯獨千夜不能起來,但是她依然跪得繃直。
若不是膝蓋下麵的裙子上滲出一絲血色,恐怕沒人能相信,她是痛苦的。
柳慕煙和上官笙兒經過她身旁,一見這一點點滲出在竹簡上的鮮血,都嚇了一跳。
千夜咬著牙對她們淡淡一笑:“我沒事,撐得住,你們快去吃飯。”
柳慕煙鼻子都酸了,站在那裏,緊緊皺著眉頭,一臉肅然的表情:“不行,我們得想想辦法,不然千夜的腿得傷成什麼樣子……”
上官笙兒急忙拉住了她:“求情隻能讓喜嬤嬤對千夜懲罰更重,你難道忘了嗎?”
是因為她們的求情,喜嬤嬤才加上了竹簡這個刑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