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層秋雨一層涼,深秋忽然已至。
新的司藥女官服,在一個清冷有霧的早晨,送進了千夜的房間。
“天這麼黑,這麼冷……”她望著開了一條縫的窗戶,說道,“莫不是要下雨了?”
紅蕊急忙去關上了窗子,脫口說道:“是啊,風很潮,肯定是要下雨……我在家的時候經常聽人說,成親當天若是雨天,那就是說新娘子是個凶娘子……”
說到這裏,她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事,急忙咬住了嘴唇,偷偷打量千夜一眼。
今天,就是瑀王和柳慕煙成親之日。
紅蕊雖然忠於瑀王,可是看到柳慕煙成了瑀王妃之後,那樣嘲諷欺辱千夜,她都替千夜委屈。
紅蕊看得出,公子和千夜之間是有些什麼的,現在他要成親,千夜能不難過嗎?她本來是想借民間的說法,罵一罵柳慕煙那個“凶娘子”,卻忘了這件事是千夜的忌諱。
千夜呆呆站著,身上的力氣好像被抽空了似的,耳邊仿佛響起喜樂,眼前浮現出一對紅彤彤的龍鳳燭……
景公子的笑容,在那龍鳳燭的燭光裏,變得越來越遠,越來越淡,直到千夜看不清、留不住……
她的心,為什麼忽然這麼痛?
紅蕊小心地梳著千夜的秀發,慢慢為她挽起發髻,打開抽屜,看見平日她一直戴著的荊釵,卻不知該不該再拿出來。
“主子,那荊釵,你還戴嗎……”
千夜回過神,拿起荊釵,想起璟臨在瀑布寒潭邊替她挽起青絲的情景,鼻子酸楚難忍。
他曾戲謔地在她麵前自稱夫君,但以後他就是別人的夫君。
他曾信誓旦旦地說要保護她,不會讓她孤軍奮戰,可現在他音訊杳然,縱然近在咫尺,卻已遠在她觸及不到的天涯。
他也曾把她抱在懷中,萬般旖旎,可今夜,他卻會和別人共擁鸞帳暖枕……
“除了荊釵,我還有什麼首飾可以戴去凝萃庵?”她癡癡地反問紅蕊。
紅蕊聽得感傷極了,接過荊釵,照舊替千夜戴上。
千夜看著戴上荊釵的自己,卻知道,自今夜起,除了他送的荊釵,她再也留不住別的。
也唯有這釵,能讓她記住,她曾經為了一個人而心動……
走出門時,已是細雨紛紛,雖無聲息,卻寒冷至極。
太後用早膳時有些咳嗽,於是千夜改了膳食搭配,並寫下燉品的配料,然後就替太後去凝萃庵禮佛。
臨走時,太後叫千夜披上她的披風,玉大人命人抬了軟轎送千夜去,叮囑若是雨下大了,叫千夜午膳就不要來回奔波,讓明修師太安排一間禪房給她休息。
深秋的冷雨,雖然雨絲纏綿,但來勢卻一點都不小,而且一下就下了一整天。
千夜跪坐在蒲團上,閉目誦經,敲著木魚,整個大殿裏隻有木魚聲。
佛經總有讓人精心的作用,千夜慢慢沉浸其中,心終於不再那麼痛楚。
到了傍晚,雨略小了一點,紅蕊就讓千夜先等著,她回去叫小太監抬軟轎過來。
千夜點了點頭,繼續念她的經。
但是過了片刻,就聽門外傳來一聲踩踏水坑的聲音,她疑惑地回頭,以為紅蕊這麼快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