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念的這幾句,就是太真仙子追憶過去,安慰唐明皇的話,告訴他,隻要情比金堅,總有機會相見,好讓當時已經是太上皇的李隆基不至於太傷心。
她淡淡念著這詩,南宮燮也靜靜地聽著,雖然早就讀過無數遍,可此時,在這半點燈火都沒有的關雎宮,看著恍如懿妃的千夜,南宮燮忽然就陷入了這詩的意境裏。
“皇上,”千夜此刻是由衷地希望南宮燮不要因為懿妃的死而痛苦,“懿妃娘娘正是要奴婢扮作她,跟您相見,以撫平您些許相思之苦……可惜奴婢辜負了娘娘的信任,讓您看穿了……”
南宮燮聽了,重重歎息一聲。
阿蘅,難道你真的覺得朕老了,朕已經頹唐到要退下皇位的地步了麼?
如果你是要安慰朕,那麼,是否朕攻下了北燕,成就霸業,完整了江山圖,你就會回到朕的身邊呢……
他忽然苦笑起來,越笑越是大聲,越是癲狂。
這笑聲,回蕩在空曠的寢殿裏,仿佛從四麵八方傳來無數個聲音,讓千夜憂懼地看著南宮燮。
“皇上……”
南宮燮聽見千夜擔憂地呼喚,這才突然止住笑聲,神情凝重地看著千夜:“好,說的很好……朕便信你這一次。”
多疑如南宮燮,就算是要信一個人的話,都隻會信一半而已。
千夜很清楚這一點,所以,隻要能蒙混過關,讓璟臨能有機會離開關雎宮,她不在意南宮燮信她一半還是全部。
南宮燮說完就沉默了。
在這個漆黑一片、半點燈光都沒有的寢殿裏,南宮燮望著外形上酷似懿妃的千夜,想著剛才她“模仿”懿妃的聲音和他所說的那些話,他真的有些分不清,麵前站著的到底是誰……
或許,是他隻想糊塗,不想分清。
他忍不住抬起手,想要觸碰一下千夜的臉,卻被她警覺地躲開。
抬起的手,隻好緩緩放下。
千夜,終究不是他心愛的阿蘅啊……
“剛才朕說想要給你權力和地位,你以懿妃的身份抗拒了……”南宮燮凝望千夜,“那麼,你究竟是自己不願,還是代入了懿妃的身份才那麼說的?”
這個問題讓千夜的心跳仿佛停頓了一下。
“奴婢……奴婢自知卑微,本不敢抗拒,隻是……奴婢不願要什麼權利和地位,寧願做皇上身邊一盞燭火,焚盡赤子之心,竭力輔佐皇上。皇上要奴婢朝會獻舞,奴婢就拚命苦練;皇上若要攻打北燕,奴婢願為先鋒,登城豎旗。”
她沒有因為後宮的波譎雲詭而變得陰暗,更沒有因為屢遭陷害而變得消沉。
一腔熱血仍未冷卻,在知道南宮燮願意攻打北燕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準備著,率領沈家軍十萬鐵騎,追隨王師。
一個看起來柔弱的少女,敢在南宮燮這個征戰四方的帝王麵前,說出這番激昂的話語,立下這番誓願,這不能不令南宮燮更為震撼。
如此的女子,他疼惜還疼惜不過來,如何還會治她的罪呢?
如此的女子,也唯有帝王之尊,才能與之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