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梅清孤身一人在京城為官,舉目無親,如今聽見千夜這樣貼心的話,著實是感慨萬千,心裏莫名觸動。
雖說千夜不是他的女兒,可是這份關懷卻勝似親人。
沈梅清不覺紅了眼眶,握住那些藥瓶,哽咽不語。
千夜知道時間不多,就把話題引向重要的方麵。
“女兒聽說,那龐準誣陷父親,備齊了人證物證,案情不容樂觀。可是女兒不信父親會貪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沈梅清看了一眼千夜身後的淩大人,千夜忙道:“這位是自己人,父親但說無妨。”
沈梅清這才放心,看了看附近的幾間牢房,見裏麵的人都沉沉睡著,才壓低了聲音說道:
“那龐準行賄乃是事實,但是收受他賄賂的並非是為父,而是另有其人。在你進宮前一個多月,為父就發現了這個幕後之人受賄賣官的罪行,可是調查此事時,被其察覺。於是,此人就安插龐準在禮部,在為父的手下做事。等時機成熟,便反咬一口,提前告發為父。”
這個案子背後原來藏著這樣的秘密,不但千夜驚訝,就連那個帶著紗帽的淩大人都不由警覺地聽著。
“原來此事另有隱情!”千夜失聲道,“那龐準背後的人,究竟是誰?”
沈梅清開口欲說,但卻猶豫了一下,怕隔牆有耳。
他想了想,回頭從桌子上拿起那根發簪,在地上找到一塊有積塵的地方,慢慢寫下了幾個字。
千夜看著沈梅清寫下的字,不禁駭然。
那是七個字,前四個字是官職名,“太子少師”。
這可不是個小官,而是當朝從二品大員,由朝中官員任職,與“太子少保”“太子少傅”並稱東宮三少,直接向皇太子負責。
他們的觀念和輔佐,足以影響到太子的德行及決策,所以在朝中舉足輕重。
後麵是三個字的名字:“李元勳”。
等千夜剛看清這幾個字,沈梅清就用手將它抹去。
他站起來,萬分慶幸地說道:“為父身陷囹圄,有些事已經不能親自去辦,更沒有什麼可信之人能把證據上達天聽,本以為明日必定受冤赴死。想不到,你還是來了……”
千夜想起剛才沈梅清寫的那句“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她的心仿佛在滴血。
這樣清廉耿直、才華橫溢的官員,非但沒有得到重用,反倒被人誣陷,落得如此下場,到底是誰人之過?
她本覺得是自己連累了沈梅清,可如今看來,這朝廷已經被蛀蟲蠶食得厲害,就算沒有她的原因,沈梅清也逃不過算計。
貪汙腐敗,上行下效,高官唯利是圖,小人蠅營狗苟。
若是朝廷繼續這樣下去,恐怕北燕無需動幹戈,天下也會大亂,重新回到五國分裂的局麵……
千夜緊緊握住了沈梅清的手:“父親,你告訴我,那些證據在何處!千夜拚得一死也要讓皇上看見!”
沈梅清欣慰地點著頭,貼近柵欄,在千夜耳邊輕輕說出一句話。
千夜眼中精芒閃爍,神色肅然地點了點頭:“父親今夜要好好休息,這樣才有精神應對明天的會審。千夜去了……”
沈梅清點了點頭:“好,好孩子,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