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所有人都已睡下,陳心儀此刻呆呆的盯著床上,她使勁揉了揉眼睛,手中的蠟燭掉落在地。她哭了,哭著哭著就笑了,她跑到床邊,靜靜的看著坐起的吳世顏。他醒了,就在蠟燭熄滅的那一刻,他聽見一聲尖叫,他本能要抽出悲傷劍,當他看見陳心儀時,他呆住了,感動了。他發現原來在這個世上,還是有人關心他,願意一直陪著他,照顧他。被人照顧的感覺的確不錯,何況這個人還是陳心儀。他笑了,第一次笑的這麼真,這麼溫柔,此刻的他完全沒有平時那種像劍一樣的鋒利,或許此刻他也是劍,隻不過是情劍。陳心儀沒有多說什麼,隻是一下撲到他的懷裏,觸碰到了他的傷口,很疼,隻是疼的很溫馨,疼得很享受。陳心儀的淚花打濕他的衣衫,他輕輕的撫摸著陳心儀的秀發。任何一個正常的男人在經過生離死別之後,會有很多改變,這改變最大的一定會是情。
陳心儀哭著笑道:“你醒了,餓嗎?”
吳世顏卻道:“你沒事吧?我現在在哪裏?”
“冷家莊,我也不知道我們怎麼會在這裏的,我醒來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在這裏了。”說著抬起頭看著臉色還很蒼白的吳世顏。
“我知道了。”說完,吳世顏身手擦去陳心儀臉上的淚珠。
這樣深夜,柔和的月光,孤男寡女總要發生點什麼。陳心儀將吳世顏的衣衫褪下,她哭了,也嚇到了。因為她看見了吳世顏的雙腳,烏黑的雙腳,她沒有問,隻是靜靜的看著雙腳。她有些明白了吳世顏為什麼這麼鋒利,一個雙腳殘廢的人要想繼續用劍,就必須舍去情義,要經過多大的痛苦才能練就這樣的劍法。兩人赤裸裸的相擁著睡下,直到太陽升起,樹上的幾隻小鳥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吳世顏醒來,看著熟睡的陳心儀,他有些惆悵,他不知道這樣是不是對的,很多時候,很多事情就是這樣,做了之後才去考慮後果。陳心儀睜開明亮的雙眼,她醒了,吳世顏卻不在身邊,她穿起衣衫,急急忙忙來到院中,他在。看著吳世顏的背影,她心裏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難以理解的孤獨,他的胯下已經有了一個新的輪椅,和毀了的那個一樣的輪椅。吳世顏靜靜的看著天空,不住的輕歎,陳心儀也靜靜的看著他的背影,兩人就這樣靜靜的不知道想些什麼,一切都是那麼安靜,安靜得不合乎常理。
時間,總是過的很快。吳世顏的傷已經好了,他這天來到冷恒的房中,因為他想起了一件事,一件不可思議的事。那把將他打傷的刀,可怕的刀。冷恒很震驚,本來他就很震驚,吳世顏的武功他最清楚。是什麼人能將他打成這樣,除了他,似乎並沒有。他一直都很疑惑,幾次想問,看見陳心儀和吳世顏,冷恒又放棄了。難得吳世顏這樣安靜,這樣享受,他不忍破壞這種氛圍。吳世顏沉重的敲開冷恒的門,冷恒不在,孫莎莎在。孫莎莎道:“顏弟,有事嗎?”
“嗯,大哥呢?”
“在院子裏教風兒功夫。”說完兩人一起走向院子中,冷恒見吳世顏到來,也迫不及待的走向吳世顏。一起走進了大廳,吳世顏緊張的道:“是絕影刀。”
“什麼?”這聲驚呼是孟涵涵發出的,她知道這句話代表著什麼。
吳世顏無奈的又道:“可是他絕不是葉大哥。”
其實他不說,冷恒也猜到了,如果是葉知秋的話,他為什麼不回冷家莊,一個男人不可能扔下自己的妻子和女兒,特別是葉知秋那樣的男人。如果是葉知秋,更不可能會對吳世顏下手,可是絕影刀又為什麼會出現?冷恒思索著道:“他打傷你,用的是絕影刀法?”吳世顏堅定的道:“是的,而且是絕神弑佛。”他苦笑,因為似乎絕影刀和悲傷劍這輩子好像是宿敵一般,刀能克劍,劍卻永遠不能贏刀,而冷恒的槍又克刀,三人又是好兄弟,這種事隻有苦笑。孟涵涵卻努力的搖頭道:“知秋沒有死,他還活著,活著。”沒有人確定的給她說,葉知秋已經死了,誰也不想打破她那美麗的幻想。一個女人平時似乎沒有什麼,隻是深夜,當她帶著葉紫嫣的時候,又有誰知道呢。他們隻知道一個女人要成承受這種生活,是不容易的,即使是一個男人也不可能能這樣若無其事。葉紫嫣輕輕的道:“娘。”孟涵涵終於忍不住抱著葉紫嫣大哭起來,哭得肝腸寸斷,哭得在場的人也不忍,他們安靜的走出大廳,讓孟涵涵好好的發泄。
春末,春天總是過的很快,快的讓人不知所措。孟涵涵已經離家快十年,她想回家看一看自己的父母,任何人發生這種事,父母都是最好的依靠。她帶著葉紫嫣走在回家的路上,冷恒和孫莎莎帶著冷淩風跟著她。那邊樹林,當年她就是在這裏遇見葉知秋,繼而跟著葉知秋離開的,此刻她駐足在樹林中,她在回憶,在幻想。揪心的是,她似乎蒼老了很多,沒有往日的歡笑,有的隻是憂鬱,初夏的太陽是暖和的,就像母親的懷抱一樣溫暖。她在樹林緬懷了很久才轉過頭對身後的冷恒他們一笑,跨步朝樹林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