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生命 疾病 死亡 隱喻
摘 要:葛水平小說中描寫了眾多的病殘和死亡。疾病是生命的陰暗麵,死亡則是生命的終結,在疾病和死亡的背後隱藏著更深層次的生命意義和生活的多樣理解。
在葛水平的小說中,描寫了很多傷殘、疾病和死亡,並且形成其獨特的處理方式。作家寫作的更大的背景,就是她對於生命和生活的深刻理解和闡釋,正如有論者指出,“她的小說有一種來自鄉土的生命韻味,斑駁而野性”{1}。傷殘者、患病者不僅在身體方麵與健康人有區別,他們的生命意識也因此而不同,有的比健康人更深刻、更完美,有的與身體一樣殘缺不全。蘇珊·桑塔格在《疾病的隱喻》中就近現代文學史上關於疾病與文學隱喻的關係進行了詳盡的分析和闡釋。疾病出現在文學作品中,不僅是一種生理病象,而被社會賦予了更多的隱喻和象征。疾病患者不僅要承受疾病帶來的生理痛苦,而來自社會和外界附加給疾病的,有關道德、倫理等許多方麵的壓力更讓他們備受折磨。疾病與死亡是生命中陰暗的一部分,因而被賦予一定的象征意義,葛水平小說中殘疾人物形象的出現也有其更深層次的意義。
殘缺表象下的“喜神”
《喜神》裏的張保紅,是一個因腿殘而大齡未婚的單身男人。同村的孩子毛伲的眼睛受傷住院後,“張保紅有一種無法推諉的責任感埋藏在心的深處,他不要貧窮遏製人與人之間的人情味”{2},“能幫不幫那我活得還叫一個人嗎!”這是他為人處事的道德底線。在西乙村人眼裏,張保紅就是“沒腦子”、“腦袋瓜有問題”、“腦袋缺弦”,而張保紅卻不急不燥,不煩不亂,以他不變的做人原則應萬事之變。此前,毛伲爺爺因上當受騙,輸了牛,他為了幫毛伲爺爺而被人把腿打殘,他沒有跟任何人計較。而在毛伲眼睛的事情上,他不期望也不在乎他的所作所為會給他帶來什麼好處,“張保紅不管你李慶懷是什麼態度,該幫助的他就是要幫助,不領情歸不領情,那是你的事情。”這樣的態度是張保紅給自己製定的規則,這背後是他對生命的獨特體驗和敬畏。人生百態,有張保紅式的,有張保紅他爸那樣的,也有李慶懷那種,其中滋味也大不相同;但張保紅心裏的那份踏實是誰也比不了的!他能從帶給別人的快樂中感受到更大的樂趣,而很多人不能,更不能從中分享他人的快樂,這是兩種不同的人生姿態,葛水平選擇了張保紅來顯示這樣一種人生坐標。
葛水平自稱《喜神》(又名《空地》)是為她的一位殘疾朋友量身定“寫”的,“我寫《喜神》,我渴望我們看到殘疾人的可愛。”葛水平對這個被多數人忽略的弱勢群體有她自己的認識和發現。葛水平曾說“善是這個社會延續的終極目標。能把生活過得氣勢如虹、盡顯張揚,是一種風格;能把生活過得風清月明、行雲流水也是一種風格;但是,能把生活過得不因地位高下、身體殘疾、環境優劣,時時感到別人的快樂就是自己的快樂的人卻很難。一個不是雷鋒的雷鋒,他活在生活的夾縫處,因為他的行為而黏合著生活的和諧。”這是她對生活的理解,最後一種人生境界是永恒的、跨越時空的、沒有界限的,是永遠值得追求的!
西乙村大年初一早晨有迎喜神的傳統習俗。由善良的張保紅所主持的迎喜神則是對生命過程的敬畏。“一縷炊煙,幾聲五畜六禽的叫聲,人就有了活下去的精神”,“鄉下人相信磨難會在五畜六禽中激起殘忍,而人的心間就應該喚起良善,良善是人活下去的光明。”{3}不管善良怎麼被遮蔽,它終究都會彰顯出其潛在的魅力;西乙村人隨著生活環境的變化,內心亦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但在這眾多變化的表層底下,還沉澱著一種永恒,譬如鄉下人永遠崇尚善良的品性,張保紅就是這永恒的代表。西乙村圍繞張保紅發生的一係列波瀾,在張保紅的迎喜神的祝福詞和爆竹聲中成為了過去,迎來的是新的一年,新的生活。
小說《黑口》裏的蘭州李和《守望》中米秋水的女兒都是被撿來的兔唇棄嬰,兔唇是他們共同的不幸,而他們共同的幸運是都遇到了生命裏的“福星”——善良的米秋水和蘭州李的爺爺,他們用樸實而美好的人性將他們養育。被棄與被撿的背後掩藏的是人的兩種品性。米秋水為了給女兒做兔唇手術而喪命,善良又一次被愚弄。生活總是開著各種玩笑,把對惡的懲罰落到了善的一麵,這樣的懲罰也許更具有震撼和警醒作用。桑塔格認為疾病被賦予某種意義是具有懲罰性的。
無聲無光世界的別樣風采
聲音是人類用來傳達信息的重要途徑之一,人們除了用語言來溝通交流之外,還用哭與笑等其他聲音表達內心的喜怒哀樂。葛水平的代表作之一《喊山》中的紅霞,在丈夫臘宏拳頭的暴力威脅下,為了自保,假裝而成啞巴;一直到丈夫死去,她才喊出了心裏那份長期被壓抑的苦悶。因為長期不說話她隻能發出一些人不能聽懂的“怪”聲,這些聲音是她對丈夫的憎恨的一種發泄,是她為韓衝抱不平;不能言語但並不能遮蔽善良的本性。當韓衝被警察帶走時,她竭盡全力發出的那聲“不要”,飽含情感,是她擺脫過去,開始新的生活的呐喊!她用自己壓抑了多年的聲音迎接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