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08-3-2522:27:00字數:6071
拖了步子走上前,自湖邊開始,青龍的右手,便一直死抓著劍鞘,勢式僵硬,說不出的別扭。他抓得極是用力,時間已久,竟已麻木得想鬆開也不能了,一如此時的心境。
嘴唇抿得極緊。
一步步上前,隻覺口中發苦,他抬眼前視,這才發現,宗主雙目似合非合,不肯看著這眾人,朱雀咬牙切齒,一付強忍惱怒的模樣,而玄武憂中有喜,正拚命向自己施眼色。
站定,他定了定神,輕嘆一聲,低聲道:\\\"兩天兩夜,所有人都累了。宗主,你且休息吧。其他的事容後再說。除了湖邊事涉幽鬼與太子,任何蛛絲馬跡都不容輕忽外,其他的事宗主不想多提,青龍也決不會再追詢什麼了。\\\"
聲音仍是嘶啞,但已力求平和,隱有對朱雀的告誡勸說之意。朱雀瞟了他一眼,忍氣正要退下,金光聽青龍說起怨氣幽鬼,嘴角卻又是一抽,自己何嘗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若有所發現,記得起為何離開,自己又何必如此苦惱?
不願多說,唯有竭力平淡道:\\\"這些事,你們無須過問\\\"
朱雀的步子便一滯,火氣又沖上來了。礙著青龍,到底沒發作,氣沖沖地一旋身,才扔下一句:\\\"那好,不問就不問,都散了,玄武你幫宗主診\\傷!\\\"驀聽得身邊咚地一聲大響,竟似有什麼重磕在地上了一般!
一驚下,疾轉回身去,她不禁目瞪口呆。
青龍身子顫抖,便在金光\\\"無須過問\\\"四字出口時,雙膝一屈,用力跪倒地麵。這地麵是精致水磨磚麵,極是堅硬,他這一屈膝,毫未提法力護體,重跪之下,便有殷紅滲出,顯是擠破了皮肉。他自己渾然未覺,一跪之後,便是一聲:\\\"宗主!\\\"語不成聲,偏高亢突然,反常到了極點。
金光目光垂下,凝在地麵,連一邊的流雲,都吃這一嚇,自座上騰地跳了起來!
正心說都怎麼一回事,連青龍這老實人,都來了這麼天崩地裂的一嗓子,青龍又一聲嘆息,再開口時,卻已正常得多了:\\\"宗主,朱雀雖然口不擇言,但也是四將應有之責。玄心四將,是玄心正宗開山立派以來,便因襲至今的重職,除少數秘事,宗門的日常事務,與宗主共同分擔,一體與聞,既為宗主臂助,分憂解難,也須監察宗主,以免宗主疏忽有虧於職守。\\\"
這是玄心正宗對四將職責的定位,也是玄心門人都知道的常識。流雲本來求助似地看向玄武,聽得青龍語聲平穩,已不復先前激動,頓時又放心了,心道青龍到底是青龍,難怪自己頻頻跑路,都沒見他發過一次脾氣
才這樣想,嚓地一聲,一小塊鐵屑,全無預兆地貼了他臉邊飛過,勁風直帶得麵頰生疼,卻是青龍右手加力,法力透過佩劍直傳至腰間,戰袍的獸頭鐵質護腰,頓被這強橫無匹的法力當場震碎,鐵屑四射!
\\\"青龍!\\\"
玄武白虎幾乎同時叫出聲來,青龍右手舉劍,但手臂麻木,幾乎連劍都失手摔落,左手疾向上抄,把住右腕,這才強行穩住,黯然續道:\\\"青龍身為四將之首,原本應以身作則,敬從宗主,和諧同僚,辟邪匡正,以利宗門大局。但是,但是青龍做了幾十年的青龍,卻越發力不從心。二十年前的處置不當,終致令宗主你再不敢信任青龍,寧可孤身犯險青龍唯有請辭去護法之職,以求宗主你能放開心結,與四將同心同德,再莫要這般專橫獨斷,自作主張了\\\"
他舉劍過頭,就此停住,心中又苦又澀,話也再說不下去了。流雲愣愣地看著,隻見他跪地的身子不住顫抖,似傷心,又似一瞬之間,突然失了全部的氣力。
\\\"青龍,你\\\"
是朱雀的聲音,陡然響起,又陡然而止,一掀戰袍,也跟著跪下,咬牙接道,\\\"不關青龍的事。是我沖撞宗主在前,青龍,要請辭,也該是我請辭\\\"
話未說完,青龍已一聲慘笑,說道:\\\"我是四將之首,所有隔閡,都因我而起,朱雀你休要雜在中間胡鬧。\\\"
此言一出,朱雀張了張口,再不知該說什麼,隻是心中一酸,連眼裏,都微覺有些濕潤了。
青龍生長於總壇,與宗主相識最久,性情又最是寬厚責己。但二十年前,因宗主視燕赤霞為叛徒,逼她出手誅殺,她抗命不從,當麵擲劍,以致激怒宗主,令其餘三將連她也一並誅殺,終於令這最是寬厚的青龍,也跟著眾人,一同擲劍離開了總壇。
四將是玄心正宗的四將。
這念頭,早已根深蒂固,也是宗主失常前,對他們最為嚴厲的要求。
二十年來,從不後悔,卻也不忍回想。
久已塵封。
卻隨了青龍這一舉劍一請辭,無端端地,又被拉回了眼前
一廳之中,兩人跪倒,兩人站立,兩人坐著。僵了一陣,流雲隻覺凳上如有尖針,說什麼也坐不住了,隻得悄悄地站起來,才覺得安心了一點。
不敢亂瞟,他低頭看地,用眼角餘光打量金光,見他又伸手扶在案上,麵色陰沉,但不像生氣的樣子,心中便猶豫起來,要不要告訴大家船上金光不對勁的事?這個不告而別,似乎不是金光的錯,更談不上什麼專橫獨斷。
沒等做出決定,他已見到金光一手扶案,緩緩站起了身子,心中更一陣不安,急忙收回了目光,眼觀鼻,鼻觀口,免得也觸怒了人,火上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