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啦來啦,催命呢這是,敲壞門你賠啊!”
隨著一聲喊,我從門縫裏看到,一個中年婦女牽著小孩向大門快步走來。
中年婦女約莫三十上下,穿著一般,但白皙的皮膚和瓶子如出一轍,臉上的模樣也有些神似,就是身材略為豐滿,像是瓶子的姐姐。
而她牽著的小男孩,應該已有七八歲,打扮的十分洋氣,正用胳膊抹淚。
門開了一半,中年婦女探身,她眼睛一亮,臉上很快蕩起了濃濃的喜意。
“請問你找誰,有事嗎?”中年婦女的口氣十分溫柔,和剛才隔著鐵門的那一嗓子,完全不似同一人。
我勉強擠出一絲笑意,隻說自己要租房子住,先隱下見瓶子的事沒提。
中年婦女一聽,臉上喜意更濃,那眼中都要漾出水來。
“單身一個人?有沒帶女友?”
“沒女友,就我一個。”
“好!”中年婦女似乎很滿意這一點,她麻溜的說道:“空房在二樓東頭,有床有櫃,有風扇沒空調,見光通風,最適合單身!要是月月交租那就是八百一個月,要是付三押一那就是七百,如果能交一年的定金,那就六百成交。”
我心說大姐你這業務挺熟的,張口就來。不過這租金是夠便宜,比我問過的任何一家都要低。
“大姐,有一點我要說明,我身份證丟了,老家又遠,沒來得及補。”
中年婦女聽了點點頭,直接拽住我的手,將我拉進門內讓我等著,說和家裏商量一下。
我尷尬的看看自己的手,又看著她擺動腰肢離開的背影,心說大姐你這是不是熱情過分了啊?
但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出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我剛一扭頭,便看見四五個上了年紀的女人氣勢洶洶闖進來,她們隻是瞟了我一眼,便大步流星的直奔房子裏去。
很快,一個之前沒出現過的大嗓門傳入耳中:“老蕭,我可是聽牛二說了,你昨天晚上又是揮金如土哈,一晚上輸了兩萬五,嘖嘖,了不得!既然你有了,是不是先還了咱們幾個?”
“二表姐、三表姐,還有老姐妹們,他哪有錢啊,你們許是聽錯了。他要有錢能有一刻閑在屋裏?”微微顫顫的聲音再度傳來,瓶子她娘在撒謊。
撒謊的目的不用說,自然是要為那個垃圾擋槍!
我歎口氣,沒想到瓶子家還有外債。不過有這種嗜賭成性的父親,有外債也不算意外。
可人家都聽到風聲來要錢了,這種借口能糊弄過去麼?
果不其然,那幾人一聽都不滿的嚷嚷起來。
其中那個嗓門最大的說道:“阿妹,不是姐姐來催你,你借我那一萬都幾年了?要是你正經用了我絕不說啥,可你我心裏都清楚那錢去了哪兒!你也別給蕭阿牛打掩護,我們消息來得真切,今天必須還!”
“就是,有錢去賭,沒錢還債?這時哪門子的道理!”
“誰說不是,你家蒻萍這幾個月,給你賺了不下十萬,為啥就不還我們!”
“那蒻萍賺錢容易嗎,聽說她......”
“別亂說!今天是來要錢的!”
......
蒻萍?蕭家?瓶子?
原來瓶子的真名叫蕭蒻萍!
我聽得眉頭都要擰成個疙瘩,心揪的厲害。其中一人那半截話,明顯是聽到了什麼風言風語,暗指瓶子錢賺的不幹淨。
這樣的話,無論放到鄉村還是城裏,那時要被人戳脊梁骨的,瓶子能受的了嗎?
“老姐妹,老姐妹!你們再寬限一陣子行嗎,這錢絕對還,按銀行利息給!求你們,咳咳......咳咳,求你們先回去罷!”瓶子娘再次開口了,聲音裏帶著悲切,也咳的厲害,還真是有病在身。
瓶子娘話聲剛落,那個大嗓門口氣也軟了下來,可卻是軟中帶硬。
“妹子,不是我不信你,你家就指著二丫一個人,她現在傷城這樣,咋賺錢去?你也沒讓我們為難,我們家裏也是有老有小要張口吃飯的,難啊!”
這親戚可真是讓人無言,不過也正應了娘說過的那句話:現在的人可不像原來了,都是救急不救窮,為了錢翻臉的親友,數不勝數。
也正是因為這個,我爹病成那樣,娘都咬著牙不和村裏親戚去借一分錢!
恍惚中,我像是聽到什麼重物“撲通”一聲摔落在地,然後裏麵頓時又熱鬧起來。
“蒻萍你可別跪,你傷著呢!”
“就是,要跪也輪不到你,你爹跪才對!”
“她跪也給不了錢,她還我那一萬五,我給她跪!”
哭聲、喊聲、嘲笑聲,聲聲入耳,聲聲戳心。
我再也聽不下去了,咬咬牙做了決定,背起黑包大步流星的走到房前,一掀門簾,就看見瓶子正跪在地上,不停的給那群女人磕頭!
那一瞬,屋子裏陷入靜寂,所有人都看向我這個不速之客。
瓶子也看到了我,她張大了嘴,顯然是難以相信,繼而身子顫抖,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表情有些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