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在裝睡,我抱著他急匆匆的跑了那麼遠,他竟然在裝睡!這家夥......
“嘿,咱們可是好久不見了,山!”惡魔咧嘴笑笑,那曾經的一口白牙,如今已是紅黃間雜。
聽著他玩笑似的招呼,我仿佛一下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時我剛進傭兵隊,沒人理我這個黃皮膚的亞洲人,隻有他和黑皮兩個,用自黑式的玩笑讓我鬆了口氣。
“二十一年。”
“對,二十一年,用你們中文來說,應該是時光如流水,一去不複回。”他最後那句突然變成了中文,讓我吃驚的同時,眼睛莫名的有些濕潤。
當年的惡魔傭兵隊何等豪邁熱血,可現如今,就我所知的,隻有我倆和莫妮卡活著,而其它人不是死在非洲,就是死在美國和華國的鏡像人聖地。物是人非!
他看到我沉默不語,輕輕的咳嗽幾聲便問道:“你就不問我為什麼一路裝睡,直到現在才告訴你?”
“你害怕時間流逝,人也會變,對不對?也許有的人會,但我不會!”我直視他的雙眼,沒有任何閃躲。
這句話其實還有另外一層意思,那便是大部分隊員都因為我才被敲碎了腦殼致死,而這份血淋淋的仇,隻要我活著便必須報回去!
“哈!狡猾的小子,你果然猜到了我的想法。沒錯!我就是在觀察你,看看你會不會在我重病時將我拋下,而隻是將那個盒子取走。不過你沒有讓我失望,看起來......你已經成熟了,學會將一些沉重的東西放在心底,敢直麵麵對。”
惡魔說完便閉上眼睛,雙手抓住床沿像是想要起身。
可他的雙臂在抖,身子在顫,汗水更是一下子就從額頭和兩鬢冒了出來,看起來極為吃力。
我伸手便撐在他後背用力,另一隻手則和他單掌相握,慢慢的讓他做好,又墊了一個枕頭。
兩人做完這一切,卻發現誰都沒有鬆開對方的手。我和他同時低頭一看,又對視一眼,齊齊笑了。
這場景要是放在和平年代,旁邊有人看到絕對說我倆是基佬。可隻有我和他明白,兩人用力的將手握在一起沒鬆開,那意味著什麼。
“雖然我覺得你不可能把原來的事放下,但我還是要替他們說一句話......”
“誰?”
“死去的兄弟。”
“......好!”
“不離不棄,山你已經盡力。無論仇是否報得了,我們都已經原諒你。願你永遠保持初心。”
“......”
惡魔的表情嚴肅而認真,雖然他現在的樣子形如鬼魅,不僅醜陋而且還有些嚇人。但在他說那句話時,我仿佛在他眼中看到了一張張臉閃過,他們同樣張嘴,和惡魔同樣的表情,說同樣的話。
那一瞬我張了張嘴卻無言以對,我突然間醒悟,自己收獲了怎樣一種戰友之情。而這種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已經化成一連竄的淚水,從我的眼中奪眶而出。
“對不起......”我的喉頭緊得厲害,隻是哽咽的說出三個字。
“沒什麼對不起,我們真正接納你的那一天開始,為誰死去都已經成了義無反顧的事。隻不過那些比我還變態的人手法太粗暴了,我希望你抓到他們的那一天能交給我......當然,如果我還活著的話。”惡魔咧嘴再笑,嚴肅的表情已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