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很微弱,帶著寒冬的寒意與幹燥,弱弱地瀉進窗棱。窗外積了一冬的雪,被微弱的陽光照得粉妝玉砌。
璿璣接到未央宮的宴請涵時,她正在摘星殿繪畫,畫的正是桃花穀裏的桃花,可惜現在是深冬,在東耀根本見不到桃花,倒是可惜了。
皇後久病痊愈,東帝為其辦宴,以示天恩。璿璣倒不覺得這與天恩有多大關係,這不過是曆代流傳下來的天人感應之說。
暮色四合之時,白天一片白茫茫的宮廷,現在已是華燈初上,未央宮燃起了一盞盞的琉璃宮燈,流光溢彩,炫目無比。雕欄玉砌與一彎彎的池水相映生輝恍若仙境。
殿外每隔一個亭子就有兩個宮女捧著燭火而立,長廊回環曲折直到內殿,在燭火的照耀之下,形同白晝,卻比白晝多了七分情調。
殿中,此時舞女已經翩翩起舞,時而揮袖高飛,時而婉轉低回。柔曲豔舞閉幕後,舞女歌伶緩緩有序退出大殿。
太子東旭堯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對著皇後行禮道:“願母後安康。”皇後看著笑著對他擺手示意回坐。經過大半月的調理,皇後此時氣色比好了很多,顯得端莊溫文。
接著眾皇子和公主起身向皇後起祝願,隻有年齡最小的七公主曼兒,腦袋晃來晃去,想要尋找著什麼。倒是東耀帝有興致笑著問道:“曼兒在看什麼?”曼兒這事才回神,玲瓏的聲音響起:“父皇,曼兒在找璿璣姐姐。”說完期待地看著東耀帝。
東耀帝也不急,旁邊的皇後看著曼兒說:“母後叫璿璣可以遲些來,她最近忙著研製藥方,許是忘了時間。”說完又看向下座的樓夫人,樓夫人不由緊捏袖子裏的手。這時,東耀帝才大笑道:“好一個專心致誌的奇女子。”
璿璣沿著宮燈通明處走向未央宮,目到之處,宮燈明亮錯落有致,通往那深宮最深處,似乎所有的悲歡都會被隱藏。
璿璣若是得知,這未央宮是她命運被改變的地方,那麼她還會來嗎,還會在那個雪夜離開桃花穀嗎?
璿璣在宮女的引領之下進到未央宮,她一眼就看到了樓夫人,臉上隨即露出欣喜的笑容,可她不知道,這明媚的笑臉印進多少男子的心裏。看到樓夫人那一刻,給了她暖意。
璿璣傾爾進入殿中央,襝衽俯身,對東耀帝和皇後叩拜行禮。
“好一個出落脫俗的女子,是樓家之福啊。”東耀帝看著樓相盛讚道。樓相連忙起身回答:“全蒙陛下庇佑。”
東耀帝把目光轉到璿璣身上,本是嚴肅的神情,此時卻多了幾分溫和,想必是璿璣治愈皇後是功勞一件罷,他似在隨意問道:“璿璣郡主治愈皇後有功,朕要賞你,你可有想要的?”
璿璣心間微驚,忽然大殿之內的眼光齊齊看著她。正在璿璣驚訝中,賢妃卻說道:“陛下,像璿璣郡主這般好的女子,這世間已是難找,不如我們和樓府做親家?”說完掩袖笑道。
東耀帝對這個主意明顯感興趣,便臉帶笑容對皇後道:“皇後你認為璿璣與朕的哪個兒子最配?”皇後聽到後,收拾驚訝的神情,剛想說話,這時璿璣卻道:“陛下,璿璣隻願常伴雙親身側,暫時不言姻緣。”說完立即跪在大殿中央。
未央宮忽然升起一股壓抑的氛圍,安靜得可怕。還是皇後最後打破了這沉默的氛圍,“璿璣年久不在家,許是念著雙親,賢妃妹妹我們又何苦難為她一片孝心呢?”說完輕笑看著賢妃,賢妃垂首不語,微微露出的不甘流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璿璣鬆了一口氣,待她回到位子坐下來,總是感覺到有探視的眼光無意掃過她,特別是對麵上方的太子旭堯。那個再次差點成為她夫君的人,卻是每次都無份,這便是命罷。
自皇後病好,皇上得空倒是經常來棲梧宮和皇後品茶賞花。梅林裏,灼灼紅梅,欺霜傲雪。身穿淡黃色宮裝的皇後看著前麵負手而立的皇上,她忽然覺得歲月仿佛過去了很久很久,久到兩個人都忘了,當初是如何走到一起的,一起登上這至高之位。
皇上轉身看著身著淡黃色宮裝的皇後,微微歎息道:“熙兒,我們好像很久沒有這樣閑散地散步了,是吧?”皇後跟上他,邊走邊說:“皇上日理萬機,自然是以社稷為重。”
皇上忽然牽起她的手,寬慰道:“等太子繼位,朕與你便可以過閑雲野鶴的日子了。”皇後的手輕顫,心想道:“恐怕這閑雲野鶴的日子是盼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