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萬丈紅毯,南耀太子南晏然與南初然公主並肩走著,兩旁內侍宮人紛紛低頭躬身施禮。
“初然,若是你不願去東耀和親,本宮即使傾盡舉國之力也不會讓你離開南耀。”南晏然清瘦的麵容緊斂,她是他同胞妹妹啊,現在卻在這個亂世之中遠嫁他國。
南初然搖搖頭,神情淡然,“初然知道,在亂世中的和親公主,就如風中垂柳,不知何時會被風吹折。但是,晏然哥哥,初然是南耀的公主,即使不為公主也是南耀子民,國難當前,初然定不會置之度外。況且,這條和親路非走不可,南耀若與東耀聯姻,至少以兩國之力,即使南耀不能爭霸天下,也能偏安一隅。”
南晏然長身玉立,放眼看向那萬丈紅毯之下,清冷的聲音響了起來,“初然,我們又何必自欺欺人呢?東耀既然答應與南耀和親,想必是想利用南耀之力去爭霸天下。而我們南耀不過是想借東耀之力,以求南耀在亂世中得以保存南耀百姓無憂。可是,若是哪天東耀真的稱霸天下了,它必然不會允許南耀以國的形式存在。”
“晏然哥哥,即使南耀依附東耀生存,他也會善待南耀百姓。父皇老了,而晏然哥哥你也知道,南耀的情況,真的不能獨自在亂世中存在。”南初然淡然看向遠方,眼神縹緲無際點。
東耀東宮內,太子東旭堯在長案旁批閱奏折。老公公候在一旁,麵無表情。
“太子哥哥,”七公主曼兒沒有經過通報便提起裙擺走進東宮,“母後說你要迎娶南耀公主南姐姐?”
東旭堯扶額抬起頭,丹鳳眼微眯,看向身穿一身粉色宮裝來到身前的曼兒,“曼兒消息可真靈通。”
“那麼說,這是真的了?”曼兒不敢置信道。
東旭堯站了起來,繞過長案來到曼兒身側,小小少女撅嘴。東旭堯嘴角翹起,伸手捏著曼兒的鼻子道:“怎麼,本宮的小公主不高興了麼?”。
“曼兒隻是覺得太子哥哥會與璿璣姐姐在一起,曼兒很小的時候就這樣認為,可是璿璣姐姐卻死了。”曼兒說著說著便哭了。
東旭堯把她小小的身子攬在懷裏,輕聲安慰道:“曼兒乖,南姐姐也會對曼兒很好的。”
曼兒聽後,揚起天真的臉,迷茫道:“南姐姐也會像璿璣姐姐那般,帶曼兒去摘梅花做花茶麼?會與曼兒在皇宮內堆雪人麼?太子哥哥。”
看著曼兒天真無邪的笑臉,東旭堯把曼兒攬緊,伸手細細撫摸她的發頂,丹鳳眼看向殿外。
那天,她應父皇急召,匆匆趕回東都為母後治病。棲梧宮外,紅梅滿園,他伸手折下一枝梅欲插入她墨發間。可是她卻傲然道:“太子殿下,這寒冬的梅太欺霜傲雪了,璿璣不甚喜。”那時他還認為她比那寒梅更欺霜傲雪,後來發生那麼多事,想來也不假。
那日棲梧宮外,她隻身一人攀上臘梅樹,玉手攀摘梅花,純然得更是讓人移不開目。
東旭堯伸出雙手,高聲道:“下來。”
璿璣把籃子遞給他,正想從梯子下來,誰知他卻把梯子拿掉。東旭堯丹鳳眼含笑,一副威脅的樣子。璿璣無奈撐著他的手跳了下來。
璿璣捏起一朵臘梅,舉到東旭堯麵前,笑道:“你看這臘梅,好看嗎?”
“嗯,霜花點點,很是好看。”東旭堯愣神一笑。那時候,他沒有告訴她,不是臘梅好看,而是她比臘梅更好看。
“太子哥哥,你有沒有聽曼兒說話?”曼兒抬高頭看向東旭堯。
東旭堯低聲笑道:“當然聽著,隻是在想啊,我們小公主的要求也太低了。人家堂堂南耀公主,懂得的事情可多了,曼兒你定然會喜歡的。”
“那麼太子哥哥你也喜歡南姐姐嗎?”曼兒好奇疑惑道。
東旭堯丹鳳眼微斂,示意一旁的老公公,“曼兒夫子還在宮裏等著你回去呢,好好學習,不然不給來東宮。”
老公公一口一個小祖宗地哄著曼兒出去,曼兒眼角還是溢出點點淚滴,哭叫道:“太子哥哥,難道你忘了璿璣姐姐嗎?”
東旭堯負手站在殿門前,殿外紅毯鋪就的玉階看似耀眼,實則還是一望不見底。
七月七日乞巧節,承慶殿華燈盞盞初上。琉璃燈閃爍著明亮的光芒,深宮長廊站著手提燈籠的宮女,每個亭子中央都有兩個宮女相對站立,手提的燈籠照得前途甚是暖亮。
絲竹聲起,未進承慶殿,已然可以想象,殿中又是一番熱舞柔歌。
宗室婦人早早便帶著自己的千金,隨著宮女有序進入承慶殿。慧妃在進承慶殿前,就吩咐宮女引宗室女子到早已經安排好的位子。承慶殿中央,舞女身穿五彩霓裳衣,纖美的腰肢隨著樂師的樂聲起伏搖動。甚是賞心悅目,兩側官人坐著欣賞,有的微微低頭飲酒,有的眼神很是放肆在舞女身上遊走。
北子語身穿金絲紅袍,腰纏刀飾,長身隨著眾皇子和公主進入承慶殿。隻見他神情淡淡,細看之下,可以看到他眼底隱藏的不安,斂衣坐下,順手執起酒杯,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