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紫青的竹林,微風中幻化著血腥味,縈繞在壽壽周邊,無法散去,一片血漬在杜乂雪白的裳間慢慢擴散著,淡白的薄唇說著什麼,是什麼,“陵陽,陵陽……”
“我不是,我不是……”陵陽忽的睜開眼,看見裴慕那張有些被放大的臉,並無多少擔憂,更多的是幾分探究的眼神,“你怎麼了,陵陽?”
“做了個噩夢。”陵陽有些懵懂地慢慢起了身,隻覺額前碎發淩亂地服帖在額頭上,原,早已汗水淋漓。
“待會,讓著張婦替你梳洗一番,宮廷待會兒會有人來宣讀聖旨”裴慕站起來,在衣櫥子裏尋了件淡雅的荷邊裙褂子遞給了一旁的張婦,“還要去謝府的。”此話是對著張婦說的。
“張大娘,皇宮要讀什麼聖旨?”望著裴慕遠去的背影,陵陽有些好奇地問張婦道
“這,老奴可不知了,不過去謝府,老奴倒是略知一二。”張婦有些曖昧一笑
陵陽沒有說話,等著張婦繼續說下去
“謝家三公子,陵陽女公子可是喜歡啊?”張婦慈曖道
陵陽有些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於是道“喜歡”,小孩最好還是想都不想,直接說來得幹脆,不過謝安那家夥越長越水靈,任誰看了也是喜歡的吧,再說裴慕與謝安的母親王長君是金蘭姐妹,雖然謝安老愛躲著她,不過好歹也在大人的監督下,不情不願地陪伴陵陽玩了數個年華。
張婦用綢巾子蘸了溫水,輕輕抹擦陵陽的臉蛋兒,搖搖頭,“黃口小兒,少不更事啊,陵陽女公子長大了就明白了,喝點溫水吧”張婦看著陵陽張開小口喝水的樣子,微微皺皺眉,也是七歲有餘,為何還是一口無牙……
說是辰時,就會有宮裏的人來的,卻是還未來到,陵陽在杜乂的書房裏,翻看老黃的竹葉簡,卻是心不在焉。陵陽慢慢挪下椅子,轉隅過廊,偏廳銀華鏡處,緩緩照出陵陽有些蒼白的臉蛋,隨著陵陽長大,嬰兒肥漸漸退去,因為一直無齒,陵陽不能吃過硬的食物,這也導致了陵陽有些微的營養不良,不如其他孩子來得有神彩,然單單長得越發好看的,是陵陽枯黃頭發在慢慢地變得黝黑。
這一身,穿得似乎有些厚了,陵陽微微扯開衣衫,滑出了杜乂送與她的金虎符,回憶再一次湧動“為何每次都能夢到你,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杜陵陽,我以後就是杜陵陽。”陵陽的眼神中,有些道不明的哀傷,“相信我!”她緊緊握住金虎符。杜乂臨死前,沒有說出聲的話,五年的時間,卻每每在陵陽腦中回蕩,在夢中也無法散去,他在說“陵陽”,從那刻起,壽壽決定完全融入這個角色,在這個世界,以杜陵陽之名,好好活下去……
“陵陽,在想念爹爹?”裴慕的身影,赫然出現在鏡中,這把陵陽嚇了嚇,“娘”
裴慕依舊是個清雅貴氣的女子,五年的時間,並未在她臉上留下什麼痕跡,唯獨隻是更難以察覺的神色,她走近,緩下身,拾起陵陽脖間掛著的金虎符,“這是爹爹身前留給你信物,要好好保管,莫讓別人看了去。”
陵陽點點頭,“娘,不是說皇宮會來人的嗎?”
“|是來了人,又回去了,隻是說,皇上韶年,普天同慶,過幾日便要去皇宮了,也要選拔幾名陪讀的小侍童。”裴慕將金虎符放回陵陽的衣裳內,又打理了一番陵陽有些繁複的荷葉裙擺,起身道“來,娘親帶你去謝府玩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