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回 人似秋燕來有信事如春夢了無痕1(1 / 3)

天賜江湖閱曆不足,管過閑事一走了之,自以為萬事大吉。不知改變裝束隱藏行跡,很快就讓聞香教盯上了。聞香教此次大舉潛入江南,有所圖謀,出動了大批人手,在各地廣布眼線。何繡鳳铩羽而去,心有不甘,將天賜的相貌裝束傳書各處暗探,命他們嚴密監視。天賜的行蹤,很快就被何繡鳳獲悉。幸虧她對天賜深懷戒心,以為他武功甚強,不敢貿然出手。天賜尚未遇上麻煩。

這一日天賜行到常州府無錫縣境。無錫古稱有錫,周時便有此邑。縣城之西有錫惠二山。錫山在周秦年間盛產錫鉛,因而得名。漢興而錫竭,有錫更名為無錫。後逢王莽之亂,錫複出,又更名為有錫。後有樵子於山中得一銘文雲:有錫兵,天下爭;無錫清,天下寧。果然,漢光武帝平定天下,錫又竭,有錫複為無錫。一座山關乎天下興亡,確實有些荒誕無稽。但從中可見世人對太平盛世的向往,對安寧生活的憧憬,包含著多少在戰亂中家破人亡者的辛酸。他們無力與天命抗爭,隻有在幻想中尋找希望。

傳說歸傳說,但錫山所產的錫鉛對爭雄天下的諸侯們的確舉足輕重。“操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這是屈原《九歌》中的詞句,描寫了楚國將士奮勇殺敵的場麵。可是為何楚國將士卻要操吳戈?在東周之時,吳國所產的兵器犀利甲於天下。當時的兵器以青銅鑄成,青銅是在銅中熔入錫鉛。而錫山處於吳國,吳國兵器之犀利與此並非沒有關係。但兵器精良,並不能無敵於天下。吳先滅於越,後滅於楚。一國興亡,在德而不在力。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真令人可發一歎。

紅日西斜,明月東升。天賜錯過了宿處,隻好連夜趕路。融融月色之下的遠山翠竹,田野河灣,分外清新安詳,如詩如畫。天賜心神俱醉,疲勞全消,隻盼著就這樣走下去,一直到天明。

天色漸漸暗下來,一抹烏雲遮住了月光。淅淅瀝瀝,下起蒙蒙細雨。雨絲輕柔,似雨非雨,似霧非霧,沾衣欲濕,吹麵不寒,與北方的狂風疾雨迥然不同。天賜向農家購買了一頂竹笠,遮擋風雨。跨過了一座江南特有的圓形石橋,轉過一片竹林,眼前出現了幾點昏黃的燈火。幾棟小屋,高挑的酒旗迎風招展,是一個鄉村小店。天賜大喜,加快腳步趕過去。

天色已晚,店中酒客寥落。靠東首的小桌邊坐著三名客人。上首是一個中年大漢,身軀魁偉胖大,一部虯髯根根暴豎,雙目開合間精光四射。凳邊斜倚著一對板斧,刃寬被厚,狀如車輪。打橫相陪的也是兩名中年人,身材頎長,一襲黃布長袍,腰間挎著長劍。天賜暗自嘀咕。這兩個黃衣中年人似乎是武林盟的黃衣劍士,身份不低。那虯髯大漢似乎又在他們之上。看他的神情外貌,武功也錯不了,不知在武林盟所司何職。天賜不由得多看了兩眼。那三人見天賜背弓攜劍,一付武林人士的裝束,也格外留神。

天賜腹中饑餓,找到一處座位,要了一壺酒幾碟小菜,埋頭大嚼,狼吞虎咽。酒菜剛剛用過一半,忽然眼前香風湧動,有一個人坐在了對麵。天賜抬頭看去,禁不住大吃一驚,這位不速之客竟是芙蓉妖仙何繡鳳。隻見她身著大紅的宮裝,頭上高挽雲髻。冒雨而來,卻沒沾上半絲雨滴。臉上掛著嬌笑,俏目顧盼,媚態橫生。她身後侍立著三名女弟子,手中提著油布傘,在純陽莊時也曾見過。

天賜強定心神,笑道:“原來是何仙子。酒酣逢知己,他鄉遇故知。真令人興奮。”何仙子三字出口,一旁的三名酒客都停杯抬頭,目光中露出驚詫戒備的神色。天賜大敵當前,心無旁騖。何繡鳳也將天賜當作勁敵,不敢有絲毫大意。所以都未加留意。

天賜鎮定如恒,何繡鳳更加不敢妄動。嬌笑道:“李兄弟,這就叫做緣分。有緣千裏來相會,何愁前路無知己。兄弟這是前往蘇州嗎?我也正要去蘇州,咱們結伴同行如何?”天賜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與這蛇蠍女人結伴同行。笑道:“仙子仙姿玉質,李某卻是一介武夫,粗俗不堪。結伴同行,褻瀆了仙子,豈非天大的罪過。”何繡鳳笑道:“李兄弟何必自謙。在純陽莊時你以讀書人自居,開口詩雲,閉口子曰,儼然是孔老夫子的嫡傳高弟。現在為何又成了一介武夫?再說,讀書人也罷,練武人也罷,憑你的人品才學,有誰敢嫌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