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回 秋風布褐衣猶短江湖夜雨夢亦寒4(1 / 3)

天賜知道這所宅院一定是武林盟設在本城的秘站,建有地道以備不測,並非奇事。說道:“傅大哥,你這身裝束太醒目。咱們把衣服對換過來,你穿我的,就沒人能認出你了。”傅青山深以為然,當即將衣服掉換。天賜於傅青山都是高大魁梧的身材,衣服均十分合體。傅青山抄起天賜的大竹笠,鑽入洞口,消失在黑暗之中。

周天豪又按下機樞,關上壁櫥。坐回到椅上,神情緊張。坐不多久又站起來,不停地在屋中走來走去,心事重重。天賜寬慰道:“周大哥,別擔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臥龍山莊找上門,也沒什麼好怕的。”周天豪停住腳步,神色黯然。說道:“我不是怕。好歹也在江湖上混了十幾年,刀口舐血,出生入死,從不知什麼叫怕。我是擔心老趙和老傅。老傅此行大是凶險。臥龍山莊一定會沿途截殺,封鎖消息。老傅如果不小心泄露行跡,隻怕凶多吉少。再就是老趙。臥龍山莊如果殺上門,我實在無力保護他。”

他未顧自己,先顧朋友,如此義氣深重,天賜不禁為之感動。說道:“大哥,別忘了還有小弟。龍在田不來便罷。他如果膽敢登門生事,憑小弟的神弓神箭,一定殺他個人仰馬翻,血流成河。讓他們來得去不得。”

一聽此言,周天豪精神大振,豪氣勃發,抑鬱之態一掃而空。叫道:“說的對!兄弟神箭之術,三仙也怕得要死。他龍在田並不比三仙高明,還怕他個鳥。有兄弟在此,龍在田那廝根本就不敢來。”

話雖如此,兩人心中仍忐忑不安。當天夜裏不敢安睡,輪流值夜。一個負責上半夜,一個負責下半夜。所幸一夜無事,也許真讓周天豪說中了。第二天傍晚,傅青山匆匆返回,說消息已經送到了寶應,由那邊的堂口傳回總堂。天賜與周天豪放下了一半心事。傅青山連夜奔波,疲憊不堪。周天豪安排他休息,當晚仍是兩人輪流值夜。又是一宿無事。天賜暗自奇怪。臥龍山莊如果要下手,乘此時武林盟人手不齊,正是個好機會。卻為何按兵不動?難道龍在田真的懼怕他的箭術,或者他們也人手不足,正在等待大援到來。

就這樣提心吊膽又過了兩天,總堂第一批增援的高手總算趕到了。為首的三名黃衣劍士天賜都認識。一個是九天雲鵬郝大鵬,在江寧縣曾經有過一麵之緣。另兩個是在純陽莊結識的殷正元殷正亨兄弟,算是談得來的朋友。殷氏兄弟見識過天賜的神勇,對他十分欽佩。郝大鵬卻對天賜的武功頗為輕視,對他也就不夠客氣。

實力既增,大家的膽氣大壯。依著傅青山的主意,就要登門問罪,為趙石兩人報仇。天賜忙加阻止。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如今敵情不明,不知臥龍山莊究竟來了多少高手,更不知落腳在何處,決不能貿然動手。大家深以為然。暗作計議,設法打探消息。商議的結果,由天賜與周天豪喬裝改扮,打探敵情。最好捉個活口回來。其餘的人留下。一者保護趙連城,二者養精畜銳,等待總堂第二批大援到來。那時再動手不遲。

天賜與周天豪改換裝束。周天豪將紅臉塗黑。天賜粘上兩撇假須。傅青山不知從何處弄來兩件羊皮襖和兩頂狗皮暖帽,為兩人換上。裝扮得土裏土氣,儼然是兩個鄉巴佬。

周天豪手持一盞油燈,領著天賜鑽入地道。地道曲曲折折,僅容一人通過,貓腰弓背而行,許久也沒走到出口。天賜暗讚武林盟思慮周密,花費許多時日人力修建如此長的一條地道。現在觀之,心血沒有白花,終於派上了大用。估計走出了百餘丈,地道向上揚起,出現了一個木板遮住的洞口。

周天豪在木板上輕輕敲了三下。隻聽上麵一個蒼老的聲音問道:“是誰?”周天豪道:“是我,老周。”木板應聲而啟。洞口站著一個須發蒼然的鄉下老者,盯著周天豪這一身裝束發呆。周天豪也啞然失笑。兩人一前一後鑽出洞口。那老者又將木板蓋上,搬過一個大木櫃將木板遮住。那大木櫃不下百斤,在這老者手中卻輕若無物。看樣子他也有一身不俗的武功。

周天豪向那老者道:“老王,這幾天風聲正緊。你可要看守好門戶,莫讓臥龍山莊鑽了空子。”叮囑過後,周天豪與天賜推門而出。此處是城外的一座小茅屋,處於一個七八戶人家的小村落之中。四周都是田地,遠遠可以望見山陽城的城牆。

兩人做出一付猥瑣之態,向城門走去。守門的官兵見是兩個鄉下老者,也懶得理會。兩人徑直進城,磨磨蹭蹭走向龍在田賀震天的落腳之處。幾天前天賜曾經來過,知道路徑。這條巷子是條死巷,巷口是出入的必經之路。兩人找到一處朝陽的牆根蹲下來,遠遠監視巷口過往之人。兩個鄉下人蹲在牆根曬太陽,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絲毫也不會啟人疑竇。冬日的太陽曬在身上,暖融融懶洋洋,十分愜意。

巷口靜悄悄的,偶爾走出一兩個人,也都不象是練武人,大約是巷中的住戶。兩人耐心地等下去。忽然周天豪偷偷一捅天賜。天賜向巷口望去,隻見一個人匆匆而出,正是連四海。連四海走出巷口,折向西行,正好從他們前麵疾步走過,根本沒有留意到這兩個曬太陽的鄉巴佬。

捉活口問消息很有學問。身份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身份太低,不知內情,什麼也問不出。身份太高又不易擒獲,一旦失手就會打草驚蛇。這連四海身份不高也不低,正好合適。周天豪心中暗喜,俯在天賜耳畔說道:“兄弟,咱們跟下去。”天賜搖搖頭,說道:“小弟與連四海曾有一段交情。現在雖然翻臉為仇,小弟卻不忍向他下手。放過他,咱們另外找人。”周天豪很能理解天賜的心情,說道:“兄弟,你是對的。做人不能不講義氣。寧可空手而歸,也不能動他。”

兩人繼續耐心地等下去。過不多時,巷口又走出一個人。身材瘦小,步履輕捷。身著黑衣,麵孔也是一般黑。雙目炯炯放光,可見功力不弱。他走出巷口,先是東張西望,確認沒有可疑之人,便向東折下去。

周天豪神情緊張,悄聲道:“臥龍山莊八大金剛之一,黑豹。”天賜想起幾天前那樁公案,黑豹正是殺害老石一家的正凶。擒下他報仇問口供一舉兩得。說道:“大哥,跟下去。”周天豪麵有難色,說道:“兄弟,他武功高強,遠勝於我。隻怕不容易對付。”天賜道:“放心,有小弟呢!他武功高身份高,自然知道更多的內情。乘他現在落單,正是個機會。”不由分說,拉起周天豪就走。緊緊跟隨下去,越追越近。

大街上眾目睽睽,不方便下手。所幸黑豹走出不遠便拐入一條小巷,機會到了!天賜與周天豪並肩跟入巷中。周天豪心情緊張,腳下略重。黑豹十分機警,立刻察覺。行到僻靜處,黑豹倏然轉身,說道:“好朋友,別跟著爺爺。乘爺爺現在心情尚佳,趕快滾蛋,莫找不自在。”

天賜做出一付訝然的神態,大模大樣走上前去。指著黑豹的鼻子,罵道:“你不是王家的老八嗎?怎麼連你李大叔也不認得了?真是豈有此理。”周天豪聽他將黑豹罵做王八,心中暗笑。黑豹卻沒聽出王家老八的含意。讓一個無知窮漢纏上身依老賣老,不由得大怒,叫道:“放屁!誰認得你這老匹夫。還不快給我滾蛋。惹得你家黑爺爺火起,打爛你的狗頭。”天賜叫道:“反了,反了!竟敢對長輩無禮,沒有教養。回去一定要告訴你那死鬼老爹,重重責罰。”黑豹怒不可遏,吼叫道:“該死!”一拳迎麵打去。盛怒之下,這一拳運足了十成功力。在他想來,這村漢必將應拳而倒,頭破血流,嗚呼哀哉。

誰知大謬不然。天賜慌慌張張向下一蹲,動作難看之極,卻將來拳讓開,搶進黑豹懷中。黑豹不及細想這村漢為何能讓開他快如閃電的拳招。見天賜搶近身,近身相搏正是他的拿手絕技。當下化拳為掌,向下猛劈。右膝抬起,撞向天賜下陰。變招快捷,不愧為武林好手。天賜嘻嘻一笑,身似遊魚,飛快地滑到黑豹身側。黑豹一掌一膝全部落空。天賜揮起鐵掌,重重劈在黑豹的後頸上。這一擊有千鈞之力,黑豹苦修數十年的護體真氣也承受不起。後頸疼痛如割,狂吼一聲,撲倒在地。天賜跳上去按住他的肩頭,右膝頂住他後腰命門穴。低笑道:“王老八,老實點吧!”

黑豹穴道受製,渾身無力,隻有乖乖爬在地上。怒叫道:“你是何人?暗算傷人,不是好漢。有種的咱們明刀明槍再來比過。”天賜笑道:“王老八,連你李大叔都不認識嗎?你李大叔姓李大號天賜。出手暗算是看得起你。象你這種貨色,十個八個也不放在你李大叔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