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儂細語,輕輕柔柔,就像飛燕撩撥了湖麵,泛起層層漣漪,陳池撲哧一笑,心裏癢癢的,有意思。他當然明白這話中的弦外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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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剛剛那個插曲,回去的路上,桑榆一直沉著臉,一言不發。
她的眼前一直浮現著剛剛那雙金色的皮鞋,回來之前,她不是沒有設想過再見到他們的情景,會心痛,會窒息,可是,這裏畢竟是她生活了十幾年的城市,她的快樂的都留在這裏。她怎麼忍心掩埋掉這一切?
四年獨身在外,孤寂吞噬著她,讓她整個人放佛隻剩下一個空殼一般。
她揉揉眼睛,撇過臉,看著一邊的景物,回過神來,倏地扭過頭,“你帶我去哪?”這條路不是回學校的路。
陳池轉過頭,看著她,雙眼睜得圓圓的,長長的睫毛又卷又翹,說話間一顫一顫的,甚是好看。他笑了一聲,整個人看上去很放鬆的樣子。
“桑榆,你怕什麼?”不再是桑老師的稱呼。
怕?桑榆不可置信的看著他,身子僵直。陳池眼睛閃著狡黠,那一刻,她終於意識到,這個男人還是少接觸為妙。
“陳先生,您誤會了。”
“誤會?”陳池挑著眉,聲音上揚,“我倒希望是誤會。”
桑榆一咬牙,“陳先生,我還有事。請在下個路口讓我下車吧。”桑榆心裏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要上車,剛剛就該自己坐車回去。現在也不必這樣尷尬。
陳池這人從小也是霸王一個,哪會這麼輕易就放了桑榆。他置若罔聞一般,繼續開著車。
幾年前的桑榆,哪有她受委屈的地方。此時此景,管他是什麼人,定不會讓他舒坦,而如今,她這麼憋屈的忍受,隻因時過境遷。
車子停在市中心,下了車,陳池走到桑榆身邊,桑榆低著頭,站在原地,耳邊地發絲揚起漂亮的弧度,他竟然有種衝動想去撫弄那黑絲,隱忍住那份衝動,“走吧——帶你去配眼鏡。”
桑榆驚訝地抬起頭,胃裏雜亂的翻滾著,咬了咬牙,“陳先生,謝謝您的好意。一副眼鏡而已,不用麻煩了。今後子墨在學校還有什麼情況,我會和秦先生秦夫人聯係的。”這話說的,明顯就是讓陳池以後不要再借著自己外甥的事來找她。
說完,也不理會陳池的反應,利落地轉身,向前方的地下通道走去。
陳池一雙黑眸頓時暗了下來,冷冷地看著桑榆的清瘦的背影。無奈一笑,沒想到,竟然有一天他陳池也會被女人拒絕了。
走在人來人往的地下過道裏,那窄小幽暗的空間,竟然有一個小樂隊,兩名男子,一名男子彈吉他,另一名帶著墨鏡的男子唱著歌,是那首《一生有你》。
你能否感受我的愛等,到老去的一天,你是否還在我身邊,看那些誓言謊言隨往事慢慢飄散,多少人曾愛慕你年輕時的容顏,可是誰能承受歲月無情的變遷,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來了又還,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邊……
聽著聽著,桑榆莫名地心底就是一觸。曾幾何時,也有一個男生對她唱著這首歌,承諾著,阿愚,我們一生相伴。
堅定,執著。
一輩子,那麼長,不可阻擋的外界因素太多了,人生道路上那多道轉彎的路口,一個不小心,就迷失了方向。
可笑的是,如今的他身邊紅顏早已易人。再回首,一切都惘然。
一曲結束,人群漸漸散開。桑榆癡癡地站在原地。
誰能承受歲月無情的變遷,她能。
多少人曾在生命中來了又還,可是,人來人往,她,隻要一人。
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雙腿酸麻,她才默默地走上前,從錢包裏抽出一張100元,放在那個盒子裏。說不清什麼感情,隻是恰好觸動了她深藏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