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那一處山花爛漫(1 / 3)

第二日一早,似淺在一陣敲門聲中努力撐了撐眼皮,鼻中帶出嬌憨的長哼,似是回應那門外的召喚。待敲門聲不再執著的響起,世界回複安靜,她又無意識的進入了沉眠。

門外,久等仍未果的侍女麵色為難的瞅向身後的男子,似乎怕他一個不高興就發起脾氣來。男子見此,臉上並無不悅之色,隻揮揮手讓她離去。他獨自立於屋外,一雙明燦燦的眼久久望住麵前緊閉的門扉,偉岸的身軀一動不動,安靜得像一尊雕像。若不是那嘴角時而揚起的笑顯示出他的鮮活,怕都要以為他是個死物了。

立了半晌,才似終於回了七魂六魄般,他抬起修長的手,緩緩屈指敲響了門扉。

門內,似淺再次被吵醒,先是有些不耐,繼而想起這是在東諸國,便趕忙應了聲,匆匆起身整理衣衫。幸好昨日有吩咐侍女不能隨便進她的房,不然她的女兒身就該曝光了。

可是,這東諸國難不成還有不讓人睡懶覺的規矩?吼,都怪老爸啦,說什麼東諸皇帝認識她,害她擔心得輾轉難眠,才會賴床不起。但願這裏的侍女都是守口如瓶的榜樣,要不然她的光輝形象可要毀於一旦了!

拍拍臉,掃去一腔哀怨,換上一臉的閑適淡然,從容的拉開房門。然而,等待她的並非所謂的侍女,卻是那害她心煩失眠的高高在上的皇帝大人!

似淺難掩驚奇的脫口道:“怎麼是你?!”折磨了她一晚上,一大早的還來考驗她的膽量?

商杜仲扯開一抹笑,眼裏閃著迷魅的光,直直望著眼前的人兒道:“我昨晚就知會過你,今天會‘親自’與你商討休戰之事的。”

有嗎?似淺偏頭想了想,倒是真有這麼回事。可,他堂堂一國之君一身便裝的一大早就守在對手國使臣就寢的房間外,還等得不急不躁頗有天荒地老的意味,真真令人驚掉下巴!

看她歪著頭上上下下將自己逡巡了幾圈,臉上滿滿的問號,商杜仲輕笑啟聲:“快去洗漱一下吧,一會帶你去外麵逛逛。”說完,徑自轉身離去,衣袂帶起一縷清風。

似淺被這風一掃,生生打了個寒顫。他這是打算做什麼呢?今日的物是人非,他都不曾看清麼?心中縱有千言萬語,卻隻來得及化作一個輕輕的“你”字,淹沒在洪荒裏。

既來則安,若想擺脫過去,不如趁此來個幹幹脆脆的了斷。

如此這般想著的似淺,尚不知等待她的是怎樣一個糾結又固執的君王,更不知冥冥注定的糾纏是怎樣一個千絲萬縷的剪不斷理還亂。隻道,向著心中所想去實踐必能收獲預期的結果。

商杜仲領著她出了使館,穿街過巷,采買物什,一切親力親為,好不嫻熟的樣子。似淺在他身後緘默,心中卻免不了將他與秦蚤休對比一番。同是君王,秦蚤休身邊始終不離護衛,養尊處優的樣子十足的公子哥形象。他呢,雖說長成了公子哥的樣兒,卻是普通百姓的作風。難道說,這就是出生世家與草野的區別?無可厚非,這樣的君王是似淺更為欣賞的類型。一個懂得自立生活的帝王,才會深切體會到百姓的疾苦,才可能真正利於民。

這時,他已雇了一輛舒適的馬車,扶了似淺上去,自己則坐在了駕駛座上趕起車來。這般粗陋的活計在他做來,也混不在意,完全不掉身價的樣子。似淺看了看捧在手裏的吃食,竟都是自己的喜好,是巧合嗎?透過撩起的簾子,望著他寬厚挺直的脊背,想著將要拒之千裏的話語,竟莫名生出一股遺憾來。若是,能與他成為朋友,不知該多好?

一路沉默。商杜仲的目的很明確,直直載著似淺去到城外的空曠之地。放她下地、鋪下地毯的動作,利落中帶著無限溫柔,連他嘴角的笑都含著寵溺的意味。似淺默默感受,卻是百般滋味在心頭。她正享受著別人辛苦修煉出的成果呢,沒有付出任何代價的自己,如何能心安理得?

據說長平本是四季如春的地兒,鮮花種類繁多,四季不斷,有“萬花之城”的美譽。他們所處是一片開闊平地,青草漫漫,百花綿延,真真稱得上是五彩繽紛。奈何,置身其中的人完全沒有欣賞的興致。

兩人麵對麵盤腿而坐。良久,商杜仲不發一言,隻是靜靜凝視著她,仿佛想從中找出些他所熟悉的影子來。可是,他失望了,嘴角的淡笑揚了揚,瞬即湮滅,帶著些認命的味道。萬千辭藻到了嘴邊,似被巨石所阻,如何也吐不出半個字來。

終於,他還是啟了唇,道出一句:“你,過得可好?”話一出口,他就恨不得將自己拍死。若她說不好,他的心會痛;若她說好,他的心會更痛!

到現在,若是再看不出他與她前身的關係,她這二十多年的飯可真算是白吃了。看著他眼裏無處可藏的真情,燦爛得似能成為黑夜裏的明燈。然而,此刻的真,又能挽回什麼?當初不知珍惜,到如今,連補救的機會都已失去。